他近乎瘫软。
只见她安然的躺在水晶棺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见到此幕,他的心犹如被火上炙烤。
他捂着胸口,可喉间竟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他猩红着眼,抚上她惨白的面容:“天气寒冷,怎地不进去睡?”
小春斜睥他,哽了声:“王爷,王妃殁了。”
他滞了一瞬,泪不自觉涌下。
怎会……出门时还一切照旧……
他颤着指尖去探她的鼻息,可死人怎会有鼻息呢。
他轻晃着她的身躯:“再这么憋下去,会把自己憋坏的。”
小春挺直脊梁却跪下身来:“王爷求您了,让王妃安息吧。”
“王妃和您说那是她的救命药,可您没信。”
他不由苦笑,原是他不信,是他夺走了她最后的生机。
姜堇棠身体余温未散,却似灼烧了他的全身。
“宣太医!王妃定还有救!”
似是安慰自己,他不停呢喃:“不过心思郁结,何至于此!”
直到黄太医诊过脉,告诉他王妃确实死于心思郁结。
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他只是怔坐在庭院中,牵着灵柩中女子的手。
一如往常。
又下雪了,他曾答应过她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他曾许过她,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他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是骗她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她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他如今已修得大道,不该儿女情长。
人之生死早已写定,纵是自己没夺走那颗药,她的命数也依旧如此。
他长吁一声,捻起佛珠:“如今吾已皈依佛门,你们仔细着将后事操办,便自行散去吧。”
……
他又回到了百鸣寺,青灯古佛之下,姜堇棠那张脸却总总在烛光下蓦然一现。
他终是抑制不住,他问老僧:“师傅,我已修得大道,为何还会受尘事困扰。”
老僧凝着他,似是将其人生二十载一眼穿透,他说:“你还未入佛,怎能超脱于尘事之外。”
“道心不稳,又何以修道。”
是了,他骗得过别人,是骗不过自己的。
无人知晓,姜堇棠下葬之日,他紧跟其后,诵经为其超度。
无人知晓,只差一步得以飞升的他日日跪于亡妻坟前,涕泗横流。
是了,或许困在魔障中,便是他的果。
一月后,古鸣寺。
积雪还未消融,般若却总是一袭薄衫长跪佛前。
老僧终是不忍,劝他:“佛难渡你,唯有自渡。”
他微闭双眸:“师尊,弟子愧对一生道法。”
“是弟子难以摒弃七情六欲,我对她有愧。”
“是我看不清本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此生弟子难以成佛,只愿求她来生健康无虞。”
老僧滞了一瞬,又道:“慈以姜堇棠,悲以般若。你们终是命定之劫。”
“罢了,我为你开天梯,见到神佛,一切自有答案。”
话落,老僧大手一挥,一道天梯自九天落下,金光熠熠。
他一步一扣首,虔诚之至。
过往如排山倒海袭入脑海。
初见时,她将他手中的斋面夺走,狼吞虎咽道:“为何僧人不食肉糜?神仙都吃肉呢。”
那时的她明艳而张扬。
是他将她拖入深渊,是他亲手将她毁去。
若不是她,她又怎至于心思郁结?
终是他害死了他。
思及此处,心如刀绞。
痛,太痛了。
跪上最后一层台阶,金光将他双眼刺得糜烂。
他跪在佛像前,诚心叩首:“求佛渡我。”
抬眸那一瞬,只见一袭素衣的神女赫然眼前。
而那张熟悉的脸却令他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