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若是个姑娘家就好了,朕一定为你空置六宫,独宠你一人。”
秦念之一怔,背脊一麻,骤然突起的寒意遍布全身,今日自己确实想将一切全盘托出,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如今二人共浴的尴尬场景。
顾不得君臣之别,猛地将人大力推开。“陛下可是在嘲笑我生得矮小,长得女气!把我看作董贤,宏孺一流!”
秦念之故作愤怒地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宣和帝,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愤慨。
“臣已有未婚妻,马上就要成婚,还请陛下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宣和帝目光从那张精致的容颜上滑过,清楚看到他白嫩脖颈上的微小凸起,以及平坦的胸部……
叹了口气,“是朕失言,念之别生气了。”
秦念之转过身去,看上去余怒未消,“陛下,既然泡好了,就快些起身吧,免得着凉。”
宣和帝沉默片刻,见少年固执地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浴桶。
秦念之紧张地竖起耳朵,哗啦啦的水声此刻变得格外的清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也变得具象化,直到宣和帝穿戴整齐,离开房间……
秦念之才松懈下来,瘫软在浴桶内。本想着坦诚相告,可竟在宣和帝眸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爱恋贪欲,竟让她无端地生出来几分恐惧和陌生。
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怀疑,自己真的了解五哥吗?
宣和帝亦是心情复杂,本就存了试探之意,可秦念之的反应如此过激,竟让他隐隐生出来几分绝望、不甘。
若是不曾越界,或许两人还能守着君臣界限,可已经品尝过他的甜美,又如何能甘心,眼睁睁见他娶妻生子,渐行渐远……
江德福端着参汤敲门时,秦念之已经换好衣物,脑海思绪纷杂,理不清头绪。
黑衣人是谁?
受谁的指派?
有何目的?
落荷院藏了什么秘密,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烧个彻底?
“诶唷,秦大人快别想了,先把这参汤喝了。
陛下亲自叮嘱,你身子弱,大冬天又落了水,可马虎不得。要杂家说啊,可从没见陛下对他人这么上心过。
陛下可是真真把你当成心……亲弟弟来疼了!”
秦念之接过汤碗,熟悉的苦涩味让他皱了皱眉,却也知道自己这身体确实容不得自己任性,捏着鼻子,猛地灌了下去。
江公公还在不留余力地为陛下说好话。
秦念之如今冷静下tຊ来,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过惊慌下误会了宣和帝。
毕竟多年相伴,亦友亦兄,两个男子间关系好,共同沐浴也是常事。定是自己想岔了,以前赵允成也经常邀自己去泡温泉……
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又被赵允成那厮带偏,真是该死!
竟害的自己误会了五哥,刚才自己因为害怕身份暴露,言辞过激。
此刻秦念之内心倒是有了几分忐忑,“江公公,陛下呢?”
江德福:“陛下还有要事在身,嘱咐咱家先送你回宫,今夜暂且留在偏殿休息,景太医应该已经在宫里等着了。”
“不……不必了……”
秦念之浑身都在抗拒,“麻烦公公转告……”
“不麻烦!不麻烦!”
江德福人精似的,直接装作听不懂,催促道,“秦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咱快些回宫吧。晚了陛下可是要责罚老奴的,还有景大人,估计都等急了。”
一想到景明那皮笑肉不笑的讨债模样,秦念之也忍不住失笑,罢了,今夜先在宫中住下,明日再去找秦二算账吧。
……
“陛下,落荷院已经被大火焚烧殆尽,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属下无能,没能追查到黑衣人的下落,还请陛下责罚。”
沈峤面露惭愧,这黑衣人武功奇高,夜魅夜影二人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人逃走。
宣和帝面色不虞,“没用的废物,自去领罚。不仅连秦家的底细都查不清楚,就连眼皮子底下混进贼子都未能察觉,今日若非念之敏锐,朕和念之只怕要葬身火海。
监察司若是还这般没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峤不敢求饶,心中也觉得冤枉。
秦念之是最早追随在宣和帝身边的老人儿,若论资历,谁也比不上他。正所谓灯下黑,监察司将满朝文武的底子都摸了个遍,唯独漏了秦大人。
想到之前调查的有了些眉目,沈峤斟酌开口,“陛下,可是怀疑秦大人?”
宣和帝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冰冷。
“蠢货!朕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念之!朕想要知道的是秦夫人非要杀死念之的理由,以及念之想要辞官隐退的缘由。”
“秦大人想要辞官?”
不外乎沈峤震惊,秦念之十岁入宫伴读,十六岁科考金榜题名,十七岁正式入仕为官,短短三年官路亨通。
如今已经是正一品内阁大学士,可谓是位极人臣,又圣眷正浓。
沈峤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让秦大人生出这般念头。
宣和帝亦想不通,正因此,他才迫不及待想将人留下,不惜采取任何办法,“李湘禾呢?”
“关押在大理寺后的偏房内,秦大人特意交代过几次,属下不敢怠慢。”
月影西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宣和帝冷峻的面孔半明半暗,压下心头的暴戾,冷笑道,“将人关好了,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人。不管找什么理由,也别让念之发现端倪。”
沈峤怔愣一瞬,内心叫苦连天,面上依旧沉稳,“是,陛下放心。”
“秦府已毁,背后之人意图不明。在查清前,多派几个人,保护好秦念之,他若有丝毫差池,你提头来见。”
沈峤已经麻木了,“是。”
宣和帝环顾四周,本就简陋的秦府,如今大半成了焦土。
“这秦誉倒是了不得,生了两个好儿子,一个天纵英才,一个富甲一方。朕也是时候回去会会这个秦二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