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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很快就蜷缩在草堆上睡着了。裴长策那时候只当她是一个路人,并未太过在意,也靠在墙上睡了。
  火堆燃尽,天亮时分,裴长策睁开眼没有看到昨天的小姑娘。山间的暴雨已停,那个小姑娘应该走了。
  裴长策起身去穿战甲,却看见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公子绝尘,皎若人间雪。
  娟秀的字体看起来有些生涩,是用碳火写的。
  裴长策微微皱眉,那个小丫头起身时他竟然没有察觉,他睡得太沉了。
  少年裴长策没有多想,出了破庙,很快就找到了下山的路。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偶遇。
  年后边疆再起战事,裴长策奔赴沙场。在他上阵杀敌时,总是想起来雨夜破庙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几句话,也永远地刻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就因为她随口的夸赞,除了穿战甲的时候,裴长策都是一身雪白的长袍。
  相见时未能珍惜,错过后追悔莫及。裴长策时常后悔没有问她的姓名,不然也不会找了她近十年。
  裴长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边疆,京城中还是有不少他的人。在他被封为异姓王后,又派人把徽山一带翻了个底朝天。
  天下之大,要找一个小小的流浪娃谈何容易?
  专心致志听他说话的女孩早就双眼泛红,一身白裙把她衬成一朵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她泪眼婆娑地抓住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地说tຊ:“所以……徽山破庙里的那个大哥哥是你?”
  “你还记得?”算算日子,那个时候的萧音尘只有七岁,未必记得清事情。
  “我记性很好的,何况是在那么特殊的时间……遇到貌比神仙的人,我当时还以为神仙下凡了呢!”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双肩忍不住地颤抖。
  “可是吧,你脸上又是血又是泥,破庙里的光线又暗,我是真的不知道晋王大人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裴长策感觉有些心悸,“阿音~我……”
  “你别哭。”他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面对哭得这么伤心的妻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手指带着丝丝凉意,萧音尘的心却碎了一地。
  “呜呜呜……”萧音尘扑到他怀里,埋头哭出声来。
  抽动的肩膀暴露了她眼下的情绪,美人落泪,怎能不惹人怜惜?更何况萧音尘是他至爱之人。
  “我真是瞎了眼,宫宴中我看见一袭白衣的赵询,只觉得他气质出尘。可是……他哪里是适合白衣,更不用说喜欢白衣,赵询当时的地位,分明是穷得穿不起锦衣华服。”
  可能是少女时的一瞥惊鸿,这让她对赵询“一见钟情”。
  裴长策与赵询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少年裴长策确是她的白月光,但是赵询却也不是他的替身。
  替身,他不配。
  在萧音尘看来,这世间海阔天空,既已错过,今生未必能相逢。
  穷得只能穿白衣的赵询,就这样机缘巧合下攀上了萧音尘的高枝。
  约摸一刻钟后,萧音尘终于哭完了,抬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亲。“阿策,对不起,我以前那般无理取闹,把你虐得遍体鳞伤。”
  “你是站在我身后的人间明月,只可惜我未曾正眼看过你一眼。美玉在怀,却未珍惜。阿策,我错了,我回头了,你可愿再接受我?”她有些抽噎,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算计。
  “我……愿意。”
  女子别样的温柔让他方寸大乱,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阿音,我其实从未怪过你。”
  裴长策忽然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于是他就抱着她坐到炕床上。“你年幼的时候胆子也太大了,岳母带着你在徽山养病,你却天天往外跑。”
  萧音尘低声道:“娘亲身子骨弱,常年服药,生我的时候病得厉害,所以我这个小女儿身子也差得很。我爹怕我早夭,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请先生教我拳脚功夫。”
  “四岁的时候,娘亲去徽山养病,我亦跟着去了。山城中的许多剑客看我根骨极佳,资质过人,就时不时教我些武功。”
  “时间长了,我在徽山也混得熟络了。娘亲十分宠我,思想也放的开。温室中养不出好花,宝剑需要千般磨砺。她的老家就在徽山,倒也不担心我出事。”
  “两三年的时间,我在江湖混得风生水起,偶尔跟着几位大侠出去游山玩水。七岁那年,我的武功已经很厉害啦,独自出个远门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揭开被子的一角盖在腰上,枕着他的腿说:“说来也巧,就是我独自闯荡的时候,在荒山遇到了你。”
  “你还没进庙,我便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了。”她的脸色微变,红润的嘴唇向上撅起,有些俏皮可爱。
  裴长策的关注点比较偏,“吓到你了?”
  “我怎么可能被吓到!”萧音尘急忙狡辩道。
  “哈哈……”裴长策笑出了声,“阿音,我信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他温润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带着警告的意思说:“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
  “嗯嗯,我很乖的。”萧音尘点头如捣蒜,乖巧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十三岁回京,那么小就建立了银月门,真厉害。”裴长策方才凶了他,这不,连忙补救。
  “本姑娘武艺高强,这都是小事。说实话,我在江湖上的朋友可多了。”
  裴长策宠溺地看着把玩着他的头发的小丫头,“你呀……银月门入京的事,我准了。但是阿音要保证,他们不得帮太子行事。”
  兴奋的光彩从她眼中闪过,“真的?”
  “嗯,你开心就好。”
  萧音尘把他的一缕头发打成辫子,看着有些粗糙,“谢谢阿策。”
  裴长策心内烦躁,耳根处烧得通红,“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阿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萧音尘继续编着辫子,感觉十分有趣。
  裴长策妖异的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眉宇舒畅,专注地看着她。白玉无瑕的脸上带着落寂,裴长策总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这是谁家白衣少年?
  又成谁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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