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凶皎皎！”
　　“……抱歉。”
　　“哼！皎皎勉强原谅你吧！”
　　两人手拉手离开书店，柏双咬牙切齿搬着十九本书，跟在俩人身后。
　　她再次怀疑——生儿子有个屁用！
　　县里能逛的地方不多，清水县也不算大，买了些肉蛋菜，便回村了。
　　柏双留下许皎月在秦家吃饭。
　　秦家三兄弟哭唧唧做完卷子，听说应让洲和许皎月去县里玩，还买了好多吃的，泪水从嘴角流出。
　　“少吃点！晚上吃土豆炖大排骨，你们几个留点肚皮！”
　　秦婶子一边烧火，一边冲院里几个娃提醒。
　　除了换衣服的应让洲，秦家三兄弟和许皎月都在啃糕点。
　　应让洲从房间出来，站在四人一旁，不怒自威。
　　四人自觉放下糕点，乖乖坐在小桌板前。
　　吃过晚饭，天还没有黑，应让洲送许皎月回家，顺便教她背背英文字母，认认拼音。
　　只是……
　　“皎皎的公主和王子呢！”
　　“为什么变成了小蝌蚪！”
　　应让洲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从兜里拿出两块巧克力。
　　挥舞拳头的许皎月瞬间乖巧。
　　“背下26个英文字母，奖励一颗。”
　　“背下23个声母，奖励一颗。”
　　许皎月咬唇犹豫，大黑眼睛直勾勾盯着应让洲。
　　“给你三秒钟考虑，三、二……”
　　“不许吓唬皎皎！”
　　许皎月理直气壮，吃软不吃硬。
　　应让洲从口袋拿出五块钱，拍到桌上：“书中自有黄金屋，背会，钱就是你的。”
　　许皎月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钱。
　　在她有限的生活经验中，钱可以买来好多东西。
　　糖、糕点、桃罐头、衣服、药……
　　【皎皎也不想屈服的呐，可是爸爸会破产，就没有那么多钱钱。】
　　【皎皎读书养爸爸和奶奶！】
　　【皎皎也太好了叭！】
　　许皎月劝导好自己，乖乖挪到椅子上，慷慨赴死般：“来吧！”
　　应让洲：“……”
　　背个书而已，至于吗？
　　“先看英文字母，只有26个，从A开始，到Z结束，我们先读一遍。”
　　“A、B、C、D……”
　　应让洲读一个，许皎月跟读一个。
　　一个腔调英伦优雅。
　　一个软软糯糯沁着甜。
　　读了两遍，许皎月就完美记了下来。
　　“皎皎学会啦！学那个生孩子的字母叭！”
　　“……声母。”应让洲纠正，并拿出一张白纸，放到许皎月面前，“我写，你读。”
　　应让洲写下一个H。
　　许皎月：“诶吃~”
　　应让洲写下一个W。
　　许皎月：“达不溜~”
　　应让洲又相继乱序，写下其他字母，许皎月无一例外全都读对。
　　“很好，我们这一遍看英文字母小写。”
　　如法炮制，应让洲一边教，许皎月一边读。
　　二人气氛格外温馨。
　　柏双接应让洲回去时，眼睁睁看他翻遍口袋，把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留下。
　　兜跟脸一样干净。
　　回去时，柏双冲他比划：真大方。
　　应让洲否认：“皎皎年纪小，好骗而已，真正的大方不仅仅是几块钱。”
　　柏双眼角一抽，清河村不算是特别穷，但几块钱对村民们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一家几口能吃半个月。相对来说，出手几块钱，已经算是大方了。
　　走到门口时，柏双冲他比划：你很喜欢皎皎，妈妈认她做干女儿怎么样？
　　“您应该询问皎皎的意见，而不是我。如果您并非真心，还是不要对她说。她并不缺疼爱她的长辈。”应让洲眉梢眼尾如有冷冷玉尘，“您早些休息，晚安。”
　　他推门而入。
　　柏双：小冰坨子，冰凉一夏。
　　柏双思考了一整夜，总算是想明白了她自己究竟愿不愿意让皎皎做她干女儿。
　　她一直以为，认皎皎做干女儿，能让冷冰冰的儿子开心。
　　但抛却让儿子开心，单说养一个甜滋滋会撒娇，乖巧又能打架的女儿，她会更加开心。
　　皎皎拥有她小时候没有的自信、张扬，皎皎会嘟着嘴撒娇，会哭着打架。
　　而她，小时候甚至不敢哭，只能拼了命努力活下去。
　　养皎皎，她会有一种救赎幼时自己的错觉。
　　如果没有被拐卖，皎皎的模样，或许是她的另一种可能。
　　柏双尝试思考，为什么偏偏是皎皎？
　　或许，因为皎皎是儿子的例外，是第一个她注意到的女孩。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柏双想明白一切，决定和应让洲一起去许家。
　　还没走到许家，柏双母子遇到拿着镰刀的张凤娟和许皎月。
　　“让洲哥哥！姨姨！”
　　许皎月兴高采烈打招呼，头上手上的绷带已经解除，她又恢复张扬明媚的模样。
　　“皎皎去下地？”应让洲看她拿着小镰刀和小篮子，便问了。
　　“嗯呐！该割麦子啦！”许皎月小神棍似的掐手指，“后天有雷阵雨，不割麦子会发霉哒！”
　　【皎皎可是看了天气预报哒！】
　　应让洲接过她手上的镰刀：“危险，我来拿。”
　　柏双沉默，只好跟张凤娟比划，要应让洲给她翻译。
　　“我母亲说，想认皎皎做干女儿，问问您和皎皎的意见。”
　　说完，应让洲看向许皎月。
　　许皎月果断摇头：“皎皎有妈妈。”
　　【皎皎怎么能抢让洲哥哥的妈妈呢！】
　　【他那么弱弱，对皎皎那么好，被皎皎抢了妈妈，一定会哭鼻子！】
　　【看在他给皎皎巧克力的份上，皎皎就善良的不抢他妈妈叭！】
　　【皎皎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
　　柏双能听到她拒绝的原因，心底一暖，她以为只是儿子一厢情愿的付出，没想到，俩小崽子有来有往。
　　虽然被拒绝，但柏双已经从心底将许皎月认作女儿。
　　缺的不过是一个名分。
　　张凤娟怜爱地摸摸许皎月，她的乖乖太懂事了，晌午给她蒸肉包子！
　　眼见麦熟，地里黄浪阵阵翻滚，与热风共舞。
　　村里家家户户都割麦子，壮小伙们、大姑娘们、奶娃娃们，都跟着家里长辈割麦子。
　　柏双是寻亲回来，秦家兄弟们哪里会让她下地，见她实在想帮忙，就让她在家熬绿豆汤，用井水冰一冰，给他们送一趟就好。
　　至于应让洲，他已经陪着许皎月，帮忙割麦子去了。
　　日头上来，黄土地上腾腾冒热气。
　　推着二八大杠，带着保温箱卖冰棍的老太太在地头上走一圈，基本上人手一个冰棍。
　　许皎月小脸红彤彤，额头上汗珠一颗又一颗，比小珍珠还耀眼。
　　“皎皎，吃冰棍。”
　　应让洲塞给许皎月一根冰棍，又拿着另一根给了张凤娟。
　　纪老太太眼热，心火旺：“张凤娟啊，你命可真好，小孙女早早就能往别人手里扒拉东西，长大后也是个有本事的。我们家这几个赔钱货就没这本事了，也没小男娃给她们买冰棍，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