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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夏离没有跪,而是收拾好佛堂便埋头去抄佛经。
  她已经抄完九十七卷了。
  再抄三卷,她就能彻底断了红尘,重归佛门。
  天已经初冬,外头下起了小雪。
  桂嬷嬷提着炭火进来,几番欲言又止才说出来:“夫人,我刚路过后院,瞧见将军正让人砍菩提树……”
  闻言,沈夏离手一顿。
  没等桂嬷嬷说清缘由,她便起身跑去后院。
  风雪不大,吹在脸上却似冰刃喇肉般生疼。
  沈夏离赶到后院时,木匠刚好砍完最后一刀。
  菩提树在她面前应声倒下,落叶同细小雪花一块儿飘了漫天,像是它最后的绽放。
  沈夏离皱缩的瞳孔颤抖着。
  她和裴钰瑾两人所种的树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那光秃秃的树墩,像是无声宣告着他们即将分离的结局。
  看到怔在雪中的沈夏离,裴钰瑾抿抿唇,走上前解释。
  “托娅碰不得菩提花粉,我怕等到开春时花粉飞了整个将军府,她身体受不了,才不得不命人将菩提树砍掉。”
  也许是心里还残存着丝念想,在两人吵架了几天后,他终于重新握住她的手。
  “你也别伤心,以后我给你寻一棵更好更漂亮的,只不过不能种在府里了。”
  又是这样。
  无论是团绒还是菩提树。
  亲手被他斩杀后,他总说会另寻更好的。
  可更好的,不是最初的。
  沈夏离捱下眼中酸涩:“不用了。”
  见她目光无波无澜,裴钰瑾皱眉,掌心默默收力。
  不想沈夏离率先抽出手,迎着雪转身走了。
  “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风将她的呢喃进他的耳中,掀起他心中的波澜。
  望着沈夏离的背影,裴钰瑾只有种说不出的焦躁。
  日渐暮。
  沈夏离唤来桂嬷嬷,将她的卖身契交给了她。
  看着桂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只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这间院子虽然住了七年,却异常简洁,除了佛经便是裴钰瑾送她的东西。
  除了珠宝玉簪留在原处没有动,沈夏离只将陶瓷泥偶,和成亲时请人替两人画的画像一一烧掉。
  用过晚膳,裴钰瑾来了沈夏离屋子。
  扑面而来的空荡气息让他不由一窒。
  沈夏离不喜欢人伺候,所以院落tຊ清静,他是知道的。
  但这一回,里头好像少了许多东西。
  裴钰瑾习惯性忽略心里那抹不安,上前坐在沈夏离身旁。
  “你这屋子是不是有些太冷清了,改日我让人给送些挂画、摆件来,瞧着也舒服些。”
  沈夏离头也不抬:“不用了。”
  又是这句话!
  裴钰瑾皱起眉,将人紧紧揽入怀里:“你什么都不要,也不同我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好了。”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生我气,可你气归气,也不能真跟我隔心啊。”
  听到这话,沈夏离目光一凝。
  隔心吗?
  自打决定放下和他的情意后,她已经不再奢望彼此还存着真心。
  但沈夏离也不想再此时闹的太难看,便看了眼砚台:“那你替我研磨吧。”
  还差最后一卷。
  她就抄完百卷经书了。
  沈夏离坐在书案前,裴钰瑾支着头斜坐在倚子上,一边研磨一边瞧着沈夏离抄些经书。
  同他们刚认识一般,两人之间没有过多话语异常温馨。
  裴钰瑾盯着沈夏离恬静的面容,感受着心难得的平静。
  许久,沈夏离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
  经书抄完,尘缘已了。
  她没有回望裴钰瑾深深的眼神,而是望向窗外漆黑的天。
  经百千劫,缘深修得两不欠,只愿往后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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