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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平在木桶里失落沮丧,冷不防“嘭”的一声,布袋砸中他的脑袋。
  “崔老三,我特么弄死你。”
  气得他暴跳如雷,抓起衣服飞快地穿上,光着脚冲出厨房。
  “平儿,怎么了?”
  白姨急匆匆回转,被盛怒的崔平撞倒。
  “你别管,今天非灭了他不可。”
  崔平扶起白姨,裹紧衣襟往外跑,刚出院门,白姨吓得娇躯乱颤。
  伴随着菱儿和娟儿的尖叫,还有窟嗵摔倒的声响。
  不好。
  崔平猛转身,看见一条儿臂粗的灰蛇,喷着红艳艳的蛇信子,缠住白姨的脚,蛇头快要探到白姨胸口了。
  “别动!”
  他大吼一声,飞扑过去,死死掐住那蛇的脖子。
  没料想那条蛇的力气特别大,一甩头,差点挣脱崔平的手,张开恐怖的血盆大口,照着他的面门便咬。
  腥气扑鼻,奇臭难闻。
  熏得人透不过气,黏黏的唾液噼里啪啦往下滴,掉在崔平的大腿上,火辣辣地疼。
  这蛇有毒,不能让它伤到人。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崔平用力一顶,将白姨和菱儿撞出三米开外。
  说时迟那时快,蛇信已然刺到他的鼻尖。
  那东西犹如恐怖片里的巨兽,嘴巴张大到极致,恨不得裂到后背,照着崔平吞噬过来。
  去尼玛。
  与其你咬我,不如我咬你。
  他侧首闪过,用脑袋顶住蛇下巴,照着灰蛇的喉管咬了下去。
  奇臭,入口冰凉。
  黏稠的蛇血瞬间飙出来,呛得他恶心想吐。
  崔平不敢避让。
  一则大蛇在做垂死挣扎,如果脑袋顶不紧,便有被它反噬的可能。
  二则白姨和菱儿就在身后,女娃儿家,见不得血腥场面,她们更没有抵抗毒蛇猛虫的力量。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当酒喝。
  据说毒性越大的蛇血越是大补,对男人有好处。
  妈的,崔老三,老子跟你拼了。
  “咕嘟咕嘟”
  崔平狂灌蛇血,脑袋递住蛇头,十根手指死死的掐进蛇身。
  那蛇几乎被他掐碎,他也被蛇头的剧烈颤动震晕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他。
  “平儿,平儿,没事吧?叶大夫呢,叶大夫怎么还没请来?”
  是白姨。
  大妞儿急得团团转,一会儿俯身,摸崔平的脸,一会儿扒他眼睛,扭头往外面看。
  叶千石正在赶来的路上,贾弇架住他的胳膊,菱儿抱着药箱跟在后面。
  “快快,六少爷被蛇咬了,叶大夫,快点跑,等着救命呢。”贾弇急得满头大汗。
  叶千石也是面色凝重,据菱儿描述,那可不是一般的毒蛇,万一去晚半步,六少爷真有可能因此丧命。
  但是他跑不快,两腿发软,喉咙发甜,脚底下像是踩进了棉花堆。
  刚和秦彩衣酣战过个把时辰,那可是西域胡姬,腰马功夫天下一绝。
  肚皮一溜一溜的,啧啧啧………
  没得他歇口气,便被菱儿从被窝里拽出来。
  “兄弟,在下……实在不胜脚力,快,背我走。”
  六少爷那边耽误不起,叶千石一咬牙,爬上了贾弇的后背。
  路过崔老三的住处,凌云阁上探出两颗脑袋。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另一个身形瘦小枯干,正是崔家三少爷崔坤,和他的忠实走狗、瘦家丁麻五。
  就是被崔平斩断手指的那位。
  至于凌云阁,是崔坤自己起的名字。
  按照崔长宁定下来的规矩,男子二十岁行成人礼,取字,立堂号,院里的主要建筑也会跟着冠名。
  成年女子亦是如此。
  比如大少爷,姓崔名乾,字子仁,已经结婚生子,堂号是致远,书房的名字叫做典经阁。
  二小姐崔芸娘的住所,唤作芳德斋。
  其他四个子女均未成年,有住处,没堂号。
  六少爷崔平属于被人遗忘的庶子,连没有堂号的住所都没有。
  “麻杆,小贱种不会死掉吧?”
  望着行色匆匆的叶千石,崔坤心里没有底。
  他不想要崔平的命,只想把他吓到半死而已,往院子里扔蛇,是瘦家丁麻五的主意。
  上次扔的是无毒小青蛇,这次故技重施,用的可是剧毒无比的蝮蛇。
  “放心,六少爷,毒是毒了点,死不了人。何况,小的这里还有解药呢。”
  麻五瞥了一眼裹着麻布的右手,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怨恨的光。
  好端端的指头被崔平削掉了,拿筷子都不方便。
  这蛇是他花重金,从外面买来的,本来想偷偷地放进东院,给崔平埋下隐患。
  没料想晚间三少爷把他喊过去,问他有没有狠一点的办法教训崔平。
  于是他便将蝮蛇取了出来。
  “这药管用吗?你试过没有?”崔坤还是不放心。
  麻五乐了:“三少爷,这让小的怎么试?那个卖蛇的试过。当着我的面,让另外一条母蛇咬过,手臂瞬间肿成这么高,抹半瓶,吃半瓶,连伤口都看不见。”
  听他如此说,崔坤总算松了口气,问麻五,有没有把那条母蛇一起买过来。
  麻五哭丧着脸:“我的三少爷,三两银子,把小的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呀。”
  “好吧,只要不出人命,万事好商量。对了,让你查赵小已,有眉目没?”崔坤问。
  麻五摇头:“那小子贼得很,住郡尉府那条街。奶奶的,放着致远堂的临时佣不做,投奔东院。晚间跟六少爷大闹怀云县,县令大人都说不过他。”
  “真的假的?陆县令可不是好忽悠的。”崔坤问。
  麻五继续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反正他拿着卷大宸律法,说什么没有禁止囤放硫磺石的规定。后来,陆大人真把小酒馆的那帮人放掉了。”
  听到“大宸律法”几个字,崔坤眉头紧皱。
  照着窗台拍了一巴掌:“无业流民,他怎么会有大宸律法?麻五,给我仔细查,这小子肯定有问题。”
  “是,三少爷,这事包在我身上。”麻五点头。
  二人趴在凌云阁里,等着听好戏,可惜等到子时,叶千石也没有出来。
  崔坤按不住了,带着麻五,绕过看门的冯彭,从东院北墙的歪脖树上翻进去,趴在草丛里打探消息。
  小院里亮着光,随着深秋的夜风,两棵枣树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时不时传来崔平的笑声。
  “多亏叶大夫,没想到因祸得福啊。哈哈哈,浑身力气用不完,老虎都能打死。”
  叶千石捂着腰,斜眼打量崔平:“六少爷,你是因祸得福,在下这副老腰,怕是要落下后遗症了。”
  “拉倒吧,你老叶医术高超,还能病得到你?”
  叶千石急得直摆手:“六少爷,可不能这么说,有些事啊,哎,跟你说不清楚。”
  没得他把话说完,草丛里“哎呀”一声,麻五的破锣嗓子传了过来。
  “三少爷,不要吓我呀。我我我,我的解药呢?快来人呐!快来救命啊,三少爷被蛇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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