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的精神和身体都被折磨的几近崩溃,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可实际才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
一直到早上六点,池鱼才感觉好了一些,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壁,走进厨房,强迫自己咽下几口食物。
难受了一夜,她喉咙干涩的厉害,每一次吞咽她感觉自己都在吞刀片,但她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她必须要积攒力气。
吃过饭,她给林一发了条短信,只说自己这两天有事,不去赌场了,有事情让他自己做主拿主意。
林一关心了她几句,倒是没多问什么。
交代完林一,池鱼便将自己的手机关机,然后去工具房拿了绳子和手铐重新回了卧室。
她家没有药剂了,但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联系程妄。
她颤抖着手将自己的手脚绑住,然后仰躺在床上,默默地等待新一轮的痛苦降临。
果不其然,没过去多久,熟悉的疼痛就再次将她席卷。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加油,池鱼,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了。”
可这次的疼痛远比昨晚更加猛烈。
她原以为只要凭借坚定的信念就能扛过去,可真正身处在痛苦中时,她才发现,再强大的信念在这蚀骨之痛面前,都脆弱的如同薄纸,轻轻一扯就会碎掉。
在疼痛最剧烈的时候,池鱼甚至会想,只要不再痛苦,只要可以不让她再承受这些折磨,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什么尊严,什么廉耻,什么未来,她统统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缓解。
哪怕只舒服那么一秒钟也好......
不过幸好,池鱼在痛苦来临之前把自己绑了起来,不然她一定会在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去找程妄寻求解脱。
仅仅一天时间,池鱼却感觉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她也再次切身体会到了戒掉药剂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但她知道,如果这一次她再撑不过去,那么她将会永远沦陷在深渊之中,直至死亡。
当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真的恨透了程妄,恨透了程淮山。
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的控制别人的人生?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在心中发誓,她早晚会让程家父子付出代价。
第二天,疼痛将池鱼从混沌中狠狠拽回现实,她身体猛地一颤,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她脑袋昏沉的厉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床上掉下来的。
她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手腕却传来一阵剧痛。
她低头去看,发现铐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已经扭曲变形,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干涸的血迹黏在伤口上,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而铐子的另一端还连着半截从床头扯下来的,扭曲变形的铁管。
也不知道她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床头硬生生的掰断一截。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又站起身拿起抽屉里的钥匙解开了手铐。
解除束缚以后,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进浴室。
洗完澡,池鱼对着镜子看了看。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带着病态的憔悴。
曾经那双不笑也自带三分春意的眼睛,此时满是疲惫,黯淡无光。
看着镜子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池鱼的眼眶渐渐湿润,她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痛苦的捂住脸。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活成这样的。
从浴室出来,池鱼换了一身衣服,像个蹒跚的老人,一步一步挪进厨房,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看什么东西都觉得非常的不真实。
她费力的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塞进嘴里,可刚吃了几口,她便开始反胃。
她知道这是戒断反应,便尽力压制着恶心,继续强迫自己吃东西。
“呕......”
吃了几口后,她再也忍不住,双手扶着水槽,吐的昏天黑地。
吐出来的远比吃进去的多。
就这样过了四天。
这四天,池鱼不断的见证自己崩塌再重建。
可现在……
她蜷缩在沙发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地板,她真的要受不了了。
药瘾发作时所带来的痛苦,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承受的。
她好冷,好痛,好难受。
她不想戒了,就这样吧。
她愿意当程家父子上位的工具,她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只要不再让她难受,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么想着,她缓缓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拿起地板上的手机。
一开机,一下子跳出来几十条短信和未接来电,她还没来得及看都是谁,一个陌生号码便毫无征兆的打了进来。
池鱼看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按下接听键。
沈南风疲倦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了出来,“你终于开机了。”
池鱼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了?”
声音出口,沙哑干涩。
电话那头的沈南风听见池鱼的声音,一下子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心也提了起来,“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没事,感冒了。”池鱼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你找我有事吗?”
“你在哪儿?”
“在家。”
“你骗我,我去过你家,根本没有人给我开门,你到底在哪儿?”
池鱼再次愣住。
沈南风...在找她?怎么会...为什么?
池鱼用力攥紧了手机,声音轻颤,就像一片枯叶被风吹起又缓缓掉落在地面。
“沈南风,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南风道,“如果我说,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你平安,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守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快乐就好,你信吗?”
池鱼咬了咬嘴唇,手指下意识的攥紧衣角。
对她来说,这话听着可信度实在是不高。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每个人的接近都会带着目的。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对任何事,任何关系奉行等价交换。
她不记得沈南风,更不相信沈南风,
可沈南风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清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更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被窥探的不安。
为什么?
就算她们过去认识,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沈南风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
池鱼的沉默让沈南风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他就知道,池鱼不会信。
可他这些天已经被池鱼的突然消失弄得发不出火来,他现在只想见到池鱼。
“别纠结这个了,说你在哪儿,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知意,我真…只是想......”
沈南风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不断传来,可池鱼却突感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都听不真切。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紧接着,她全身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她知道,新一轮的折磨开始了。
她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别来,我不需要。”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沈南风的声音也随之消失,房间里只剩下她痛苦的喘息声。
她重新蜷缩在沙发上,用力的抱紧自己。
太痛了,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它们从皮肤一路钻到骨髓,从神经蔓延至每一根发丝,不断的啃噬着。
她忍不住想,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如果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发现呢?
她不知道。
可她真的要受不了了,到底怎样才能缓解这个痛苦?
她再次想到了程妄,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她的手指停留在程妄的名字上,迟迟没有按下。
不行,不可以。
池鱼,你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不可以前功尽弃。
她咬了咬牙,将手机丢了出去,狠狠的咬了一口胳膊。
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没一会儿,她的胳膊上就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牙印,但她总觉得还不够。
她转了转头,目光落在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
她盯着那把刀看了几秒,咬了咬唇,伸手将刀攥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