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琼英为了让小妹休息,连续在店里熬了半个月有余,整个人都憔悴了。且不说身体,主要是精神,总提着一口气,来客人就要笑脸相迎,有时被讥讽或奚落了,还要压着火气装着糊涂,着实不好受。
他因此愈发佩服起自家妹妹,大好年华都浪费在了绣坊院落不说,这么多年帮父亲打理店铺从未有一句怨言,几家店的三尺柜台都有她的身影,而自己不顾父亲的反对醉心留洋,对家中每况愈下的生意置之不理,他自叹对家中付出的太少,都是言怀素在撑,如今父亲离世,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理应对妹妹更好才是。
正想到这儿,却见言怀素从门外款款走进店里,拿了个包裹。
“大哥,友人给你捎来了个稀罕包裹,写的外国字,一点儿也看不懂,不知急不急,就给你拿来了。”
“你还跑一趟,叫阿介送来就是了。”
“人家好奇呀,你都回来好些时日了,国外还有友人惦记你呢,不知道捎来的是什么,这么大一个方方正正的。”
言琼英接过来,用裁布的剪刀剪断绳结,一层一层的拨开牛皮纸,一张标着Lascia Ch'io Pianga:Farinelli 的封面露出来,原来是一张黑胶唱片。他神情迷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是他的外国友人爱默里克寄来的,继而露出笑容。
结业考试前夕本来约好了去听歌剧,可是这位同学兼室友却粗心的将钥匙和好不容易买到的票落在了屋内,只能等宿舍管理员回来才能进屋的二人最终错过了这场歌剧,两人本来说好以后再听,没成想言琼英没多久就因为父亲重病回国了,而这位友人竟还记得此事,言琼英最近忙于店铺的事,已许久未给爱默写过信了,他拿出碟片,心想待会要写信好好感谢他一番。
言怀素等不及要听这碟片却又发了愁,“哥,咱们家中没有唱机,可怎么听呀,为了一张唱片买一个,好像又不值了些。”
言琼英想了想,“三少家中肯定是有的。”
言怀素苦了脸,心想如今她见到苏三少就想起那日他在马场说的话,哪里好意思去他家听唱片,“不行!额,三少......前几日听说他要出门,他不在家。”
言琼英听过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那就问问唐公子吧,他家小唐夫人素爱这些洋玩意,唱机应该是有的。”
言怀素这回听了才有了笑模样,“好,我一会儿回家打电话问问,这电话刚装上,正好试试好不好使。”
“袁婕应了你的话,你就先去,我等铺子打烊了就过去找你。”
“好”
言怀素欢欢喜喜的抱着唱片回了言府,研究了半个时辰的电话,终于接通了,接电话的是唐公馆的佣人,听说找袁婕便叫她等等,然而换了人,却是个声音陌生的男人。
“是哪位找袁婕?”
“喔,我是言怀素,是她的好友。”
“原来是言小姐,在下唐晖,是袁婕丈夫的大哥,早听闻过言小姐寒城第一美人的美名,在下仰慕已久,可知是何事找袁婕?”
“不是什么急事,是想去府上与她小聚一下而已。”言怀素听电话里讲的客气,但是又夸的过分了些,什么第一美人......她觉得有些尴尬。
“她出门办点事,就快回来了,不如你先过来,唐公馆地址离城街尚有一段路途,兴许你到了她已进门了,我二弟在呢,他们二人总是形影不离的,汇慕你也定是见过的吧,有他招呼你,你也不必怕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