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昀循着灵质的来源走过去,睁开眼,脚下仍是一片青石板砖。她俯下身敲了敲。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是实心的。青石板下,昏暗潮湿的囚房内,一个少年听到声响猛然抬头,他的手脚镣铐缚住,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水牢中,泡的浮肿软烂。他是真正的田圄,不,应该叫他汪田圄。少年心中腾起希望,他张着嘴试图喊“救命”,但却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嘶鸣,他的舌头被割去了,口腔内是一片空洞。少年愣了愣,随即拼命摇晃锁链,铁质的锁链发出一阵“叮叮当当”撞击声。
前厅,杨灯拉着红绸,团扇遮掩下的嘴角狰狞抽搐。
田圄拉着他一桌一桌敬酒,作为“新妇”,他不认识人,只能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脸都笑麻了。
媳妇没讨着,反而与一个男人拜堂成亲。若是他爹娘泉下有知,说不定被生生气活过来。
他打死也想不到,有今天的劫难,全是因为没有还从许灵昀那“乞讨”来两文钱,被她惦记上,特意要来打工还钱。
正想着,田圄伸手揽上“许灵昀”的腰,柔情蜜意:“娘子,且等晚些再与你共度良宵。”
杨灯撞进宽阔的胸膛内,听闻他这话,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微微抬头,就看到田圄歪着脸,露出油亮的下颚线。
真是要老命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真诚的希望许灵昀在异面果的效果结束前换回来。
……
田府分为外院和内院,外院是杂役居住的地方,还用来接待外客,训练府兵,饲养灵兽。
内院是田氏核心的居所,田盘契约的三阶钢羽鹰日日巡逻,极为敏锐。
除此之外,田府府兵很是森严,外院由于宴请宾客的缘故管束略有宽松,每隔半炷香,府兵巡逻一次。
而内院的唯一入口有重兵把守,五队府兵同时巡逻。可惜的是,原主不清楚他们的轮换时间。
许灵昀凭借陪嫁丫鬟的身份混到内院入口,便不能再向前了。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是避开府兵溜进去,这样的风险很大,如果不慎被发现,那么她将对上数十个府兵和三阶灵兽钢羽鹰。到那时,神仙难逃。
还有一个选择,她再服下一颗异面果顶替一名田氏的核心族人进入内院,但是这样的话,杨灯就会有暴露的危险。
一颗异面果的时效是十二个时辰,大约五个时辰前,她与杨灯同时服下异面果换了身份。如果她现在再吃一枚异面果,她变回本体的时间晚将会再晚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的时差,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时间不等人,将两种选择的后果在脑中过了一遍,许灵昀咬牙,果断的选择了第二种。
不远处,一个华服少年拍开仆从的手,他满脸酡红,走路晃晃悠悠,明显是喝醉了。
“放开,小爷我没醉。”
仆从眼疾手快的搀住他,声音慌张:“哎哟,少爷您小心点。”
华服少年飞起一脚,狠狠踹开他:“狗奴才,谁让你动小爷的?”
那仆人被踹在腰上,许是被踹得狠了,他倒地不起,止不住的呻吟。
酒意上头,田风干脆大剌剌地坐在地上,恶狠狠的骂到:“田圄算什么狗娘养的东西,他除了有御师的资质,剩下的哪点比我强?”
“他挥金如土溜猫逗狗,我费心苦力的捧卷读书,我爹眼里只有他,何曾有我一点?”
远处的许灵昀眼睛一亮,真是打瞌睡送枕头,这个华服少年田风是田盘的庶长子,虽是庶子,但地位非常。
她垂首含胸靠近田风,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男声的破锣嗓子显得娇柔,故她作担心问:“少爷,奴婢——”
“奴婢”二字刚一出口,许灵昀深沉的闭了嘴,杨灯的嗓音条件太差,再如何夹着嗓子,也像公牛发骚。
田风也被许灵昀的惊天一嗓镇住了,他满脸写着震惊,似乎不敢相信一个女人能发出这样的“天籁之音”。
少年暗暗向后挪了半个屁股,说出了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后悔的话:“你…你不要过来”
“……”
然后许灵昀不但摸了他,扒光了他的衣服,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将赤诛没吃完的蒙汗药(致死量)全部喂给了他。
当然,仆从也没放过。
少女无辜的眨眨眼,什么地方最好藏人呢?当然是——夜香桶。
田府众人的…咳排泄物由专人收集,全部装入大约五尺高的夜香桶封死,第二日统一运出田府倾倒。
这玩意恶心,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动它,为了防洒,装满桶的一半时就会将它封死,这也为藏人提供了空间。
将田风主仆绑成粽子,堵住嘴塞进粪桶,许灵昀为他们贴心的留出了可供呼吸的缝。
看着这两人在粪桶中沉沉浮浮,许灵昀心中升起诡异的满足。
唉,谁让她慈悲为怀呢。
有了田风的身份,许灵昀大摇大摆的进了内院,直奔田盘的缘寿阁而去。
缘寿阁是田盘的居住,修建的极为奢华,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院子便抵的上寻常富贵人家的主宅了。
许灵昀昂首阔步正要走进去,却有府兵拦住了他。
“大少爷,你不能进去!”
许灵昀瞪着府兵,学着田风的样子怒骂:“你连小爷我也敢拦,闪开!”
府兵见到这位少爷也很是头疼,田风虽是庶出,但其母深得田盘宠爱,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妾室生出长子。
在田府,如果说田圄是混世魔王,那田风就混世魔王进阶版但与田圄不同的是,田风坚信知识改变命运。
混,但爱学习。
因此,田盘对这个小儿子又爱又恨。
得罪不起啊,府兵直挺挺的挡在门前,无奈道:“少爷,老爷吩咐没有他的同意,谁都不能进这道门,请不要为难我等。”
“田风”眼睛一转,笑嘻嘻对他道:“小爷我不从门进,我翻墙。”
说罢,他也不避讳,径直走到墙边,撩起袍摆扎进里裤,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府兵就要抓他下来,许灵昀不躲不避,十分光杆的嚷嚷:“来呀,你动我呀,快让小爷摔死。”
“哎呦,小爷要掉下去了。”
这下府兵们都不敢拦了,一群人眼睁睁看着“田风”扭着屁股艰难的翻过墙,消失不见。
一个年纪小点的府兵问:“老大,呃…用不用告知老爷?”
“踏马的,你有没有脑子?想没想过让老爷知道,就把大少爷得罪透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两边怪罪下来,咱们能有好果子吃?”
府兵队长压低声音:“老爷曾经提过二少爷是要进学宫的,我估摸着,田府以后主子的没准就是大少爷。”
小府兵听懂了,这里面全是人情事故啊。
……
如果汪田圄没死,那他应该被藏在哪里?
以田盘的小心,他会将他藏到绝对隐蔽,但又可以随时看见的地方。
许灵昀闭上眼,尝试感受空间中的灵质,星宫内星子闪烁,似在有韵律的呼吸。
世间万物都有灵质,只是灵质多少的问题,那许灵昀的感知里,活物的灵质略多于死物,动物又多于草木。
她可以通过它们的灵质判断出它们的状况。
院中的老树灵质浑浊,老树的内里有许多微弱的灵质,许灵昀猜测,它应该被虫子蛀空了,只剩个壳子。
她耐着性子梳理分析灵质,从驳杂的灵质中追根溯源,终于,她发现了一团不一样的灵质,忽明忽暗,有些虚弱。
许灵昀循着灵质的来源走过去,睁开眼,脚下仍是一片青石板砖。
她俯下身敲了敲。
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是实心的。
青石板下,昏暗潮湿的囚房内,一个少年听到声响猛然抬头,他的手脚镣铐缚住,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水牢中,泡的浮肿软烂。
他是真正的田圄,不,应该叫他汪田圄。
少年心中腾起希望,他张着嘴试图喊“救命”,但却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嘶鸣,他的舌头被割去了,口腔内是一片空洞。
少年愣了愣,随即拼命摇晃锁链,铁质的锁链发出一阵“叮叮当当”撞击声。
地面上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任由他怎样努力,脚步声还是渐渐远了。
少年红肿的眼睛流出两行热泪,无尽的恨意疯狂滋生,他所认为宠溺他的“爹爹”,却是个谋他身份,夺他灵兽,毁他口舌,只为了给他亲子铺路的怪物。
渐渐地,他从田盘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原来是大族汪氏的孩子。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早在十八年前,他的好“爹爹”就已经开始为今天筹谋。
他无声狂笑,十八年的相处竟都是骗局。
“吱——”
随着暗门被掀开,一道橙黄的光亮显现出来,先是一条缝,然后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地下牢笼被照亮。
天光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