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苏才人吗?”小全子瞪大了眼珠子:“你......你怎么知道?!”姜欢缓缓蹲下身,伸手将旁边的纸钱撒进铜盆里,看着火焰渐渐吞噬。“苏才人离我姨娘娘家不远,所以听说过她的事,甚是惋惜。”小全子松了口气,颇为遗憾道:“也是个可怜人......两位皇嗣也跟着去了......我烧这些也是希望她能投个好胎,不要再进这宫中了。”姜欢微怔,眼睫垂下:“你知道她......还有两位皇嗣死后埋在何处吗?”
宫里的菜色即便是低等宫婢吃的也有两荤两素,大伙心满意足纷纷吃撑了肚子早早地都回房,打算闲聊一会就歇息。
同屋的宫女有的开始说梦话,姜欢平躺着却眼睛直直盯着上方。
再生以来,她的梦里都是鲜血和婴儿啼哭声。
惊醒后,那种几乎要淹没她的恨意和悔意总是让她清醒到天明,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入宫的目的。
姜欢掏出始终藏在胸口的那块轻纱,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
她想去冷宫再看一眼。
动作轻缓,没有打扰任何人,披上外衣出了宫女所。
对宫殿的印象还在,冷宫应该是从宫女所出去沿着宫道一直走,再往右边妃嫔的宫殿拐几个弯走到尽头就是了。
姜欢迈出了宫女所,没留意到后面有个尾巴。
江梦芸被身旁细微的动静从熟睡中拽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到旁边已经空了。
姜欢去哪儿了?
她打开屋门向外探去,一道身影匆匆往宫女所大门赶去,瞬间就消失在门口。
那人头上的碧色步摇......不是白天叫嚣的姑娘吗?大半夜的跑出去作甚?
四周扫了一圈没见姜欢,江梦芸又缩回了身子躲进温暖的被窝。
姜月蹑手蹑脚跟踪着姜欢,生怕被发现。
刚睡到一半想起夜,就见窗外一人影飘过,仔细一看竟是姜欢。
好啊......半夜不待在屋子里,往外面跑,定是要做什么亏心事!
没多想,她三两步就跟上了。
前面还好,一路直走倒是一直盯着姜欢,也没猜到她想去哪。但到后面七拐八拐的,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姜月懊恼不已,还想捉把柄呢......要是私会什么侍卫之类的,岂不是就能告她个私通之罪?!
可人跟丢了,好像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姜欢躲在宫门墙角,直到后面的人走了才现身。
想跟踪她,可没这么容易......只可惜光线太暗,没分辨出是谁。
“小全子,你怎么又在烧纸钱?!被人看到了是要掉脑袋的!”
一道低声呵斥让偏角的姜欢收回了脚。
“贾内侍......奴才就是可怜那苏才人......今天是她忌日才想烧点纸钱让她在那边好过点。您就当没瞧见,放奴tຊ才一条生路......”卑微地祈求声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内侍。
姜欢心尖陡然一动。
“让我放了你也可以......”那人嘿嘿一笑,语气轻浮起来,
“上次给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跟着我吃喝不愁,活还能轻松不少。嗯?”
年轻内侍颤着声:“您别再开......开玩笑了......奴才就想吃几顿饱饭,在宫中了此残生......贾内侍位高权重,不是奴才能攀附的起的......”
那位贾内侍明显不高兴了,从鼻子中嗤笑一声。
“没趣的,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等着挨板子吧。”冷冷丢下这句,脚步声渐行渐远。
良久,一声轻微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这位内侍大人,是在为谁祭拜?”
小全子正抹着眼泪,突然听见婉转柔和的女声吓了一跳,惊慌地抬起头来便看见姜欢。
好、好美的少女......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蓝色宫女服裹身,外披白色长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走动间飘逸如仙。
而姜欢,一眼就认出,这小内侍是她身为苏才人时经常来给冷宫嫔妃送饭的。小内侍心善,看她有着身子偶尔给她的菜里藏点荤腥。
可惜冷宫嫔妃不能与外人交谈,最后连句谢也来不及说。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我是给......”小全子犹豫着,毕竟给冷宫逝世的嫔妃烧纸算是忌讳,尤其是在皇宫内。
“是给苏才人吗?”
小全子瞪大了眼珠子:“你......你怎么知道?!”
姜欢缓缓蹲下身,伸手将旁边的纸钱撒进铜盆里,看着火焰渐渐吞噬。
“苏才人离我姨娘娘家不远,所以听说过她的事,甚是惋惜。”
小全子松了口气,颇为遗憾道:“也是个可怜人......两位皇嗣也跟着去了......我烧这些也是希望她能投个好胎,不要再进这宫中了。”
姜欢微怔,眼睫垂下:“你知道她......还有两位皇嗣死后埋在何处吗?”
小全子指了指冷宫:“本来会被丢弃在乱葬岗,但我偷偷葬在了冷宫院子里那棵赤树下。”
姜欢抬眼望去,可惜冷宫厚重的宫门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火灰直起身来:“你是个好人,苏才人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小全子第一次被这样夸赞手足无措,看见少女似乎要离去连忙问道:“我是小全子!你是新入宫的宫女吗?叫什么?”
少女步伐停下。
“我叫姜欢。对了小全子,若有人欺负你,忍气吞声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唯有以戈止戈才能换取真正的安宁。”
留下这句话,姜欢缓缓消失在拐角处。
小全子的身影也模糊在黑夜里。
......
姜欢刚躺会床上,江梦芸就翻身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刚去哪儿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在净房待了好一会,怎么了?”
江梦芸点点头,接着又神神秘秘道:“刚才我看见白天那姑娘了,偷摸跑出宫女所不知道做什么?”
姜月?
姜欢目光一凝:“什么时辰的事?”
“记不太清了......约莫也有一个时辰了吧。”
姜欢出去时也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前,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基本笃定就是她了。
“姜欢,宁司仪传唤你,快更衣随我来。”门外有宫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