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擅长藏尸,另一个擅长引导舆论。”“他们通过舆论将施暴者转眼变成受害者,几万,几十万,甚至上千万的网暴者疯狂攻击着你和你的父母,你们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现在告诉我,我猜得有没有错?”林苏雪背对着梁霄,只有一张脸转过180度盯着梁霄看了很久,然后点头。死寂的夜,充斥血腥味的公寓,梁霄就这样和一个美丽而诡异的女孩对视着。他的猜测得到了女孩的肯定。梁霄打了个寒战,猜想是一回事,得到验证是另一回事。
“朋友?”林苏雪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从喉咙里涌出,在喉咙千百根利齿间回荡,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恐怖,“你倒是很冷静,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我已经活不了了。”梁霄指了指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和皮肤,“生下来迷迷糊糊,死得死个明明白白。”
梁霄知道自己走和不走是一个结局。
曾经有个被热油泼溅全身的姑娘来找梁霄的导师打过官司。
梁霄在医院亲眼见证了那个花季少女的凋零。
全身皮肤大面积烫伤,保护屏障被损坏,体液外渗的同时,血管扩张,此时血管内的血液外渗,造成各脏器缺血,从而引起全身脏器的衰竭。
还没等到开庭,姑娘已经在终日的痛苦中结束了一生。
留下心丧若死的父母,还有天价的住院单。
“三年前,有一个视频流传在网络上,你在走廊里殴打一个叫陈蔓的女孩。”梁霄直接背靠着大门,一副倚墙歇息的模样,“我猜,其实被霸凌的是你,那一瞬间只是忍无可忍的反击对吧?”
“反击?”林苏雪反应过来,她声带低颤,还带着点冷笑,“要是能离开这间公寓,我要让她们直面毁灭!”
她的表情愈发狰狞,越来越不像人了……面部开始扭曲,好像电梯厅里的保安。
“别激动,我来帮你复盘所有事。”梁霄敲打了两下铁栏杆,在寂静的夜里,好像法官落锤那样振聋发聩,“三年前你失踪的那天就应该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一切就成了悬案。”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整整失踪三年,唯一的解释是死亡,藏尸。”
“你说她们,所以那个叫陈蔓的还有同伙。”
“同伙不止一人,至少录制下视频的那个人一定是,每一次施暴她们都会录制视频,那会被她们视为作品,在深夜反复观看!”
“你忍无可忍暴起打了陈蔓,以为她能偃旗息鼓,你错了,你的还手反而会激起她们野兽般的欲望!”
“我小时候也被高年级的欺负过,我还手了,换来的是一场更惨烈的殴打,后来我知道他们这种人内心有变态的征服欲,那些弱小的猎物越挣扎,他们就越兴奋!”
“放学后她应该堵着你再次施暴,这种人很清楚学校附近每一个摄像头的死角在哪儿,不过这一次下手可能太重了。”
“你要不是重伤,甚至是死了,总之造成的后果可以让陈蔓进监狱!”
“所以她做出的选择是杀人,然后毁尸灭迹!”
梁霄快速说着,注视着林苏雪愈发猩红的眼睛。
她愤怒,但是沉默。
梁霄知道,自己猜对了。
“愤怒只会耽误你我的时间,静下心听我说!”梁霄直视林苏雪的眼睛,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表情,让林苏雪潜移默化地跟上自己的节奏,冷静下来。
“陈蔓的父母一个是城市规划设计师,另一个是网络大V。”
“一个擅长藏尸,另一个擅长引导舆论。”
“他们通过舆论将施暴者转眼变成受害者,几万,几十万,甚至上千万的网暴者疯狂攻击着你和你的父母,你们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现在告诉我,我猜得有没有错?”
林苏雪背对着梁霄,只有一张脸转过180度盯着梁霄看了很久,然后点头。
死寂的夜,充斥血腥味的公寓,梁霄就这样和一个美丽而诡异的女孩对视着。
他的猜测得到了女孩的肯定。
梁霄打了个寒战,猜想是一回事,得到验证是另一回事。
是非善恶原来是可以被操控的,在这场闹剧里,所有人心怀恶意和秉持善念的人都成为了攻击林苏雪和其家人的武器!
那么这个世界还有多少被颠倒的是非对错?
梁霄一吐胸中浊气:“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我现在出去用所有途径还原真相,算还你指路的人情!”
“妹子,告诉我藏尸地点,杀人时间,地点,手法。”
“还有,其他施暴者的名字!”
暗黄色的灯光拉长了林苏雪的影子,她把脑袋扭了回去,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于是不想让梁霄看见她的丑态。
她没有回答梁霄的问题,只是反问:“为什么那么确定我在四楼?”
“首先,我看着你在四楼下电梯。”梁霄轻轻松了口气,只要林苏雪愿意对话,“保安室墙上的七条规则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我猜是每一层的住户写下了一条规则,第四条可信度明显最高。”
“还算聪明。”林苏雪说,她或许在用这种方法鉴定梁霄的智商值不值得托付。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像是在追忆往昔:“我想了很久,想我这十六年人生里做过的每一件事!”
“从我有记忆开始,到死亡之间的每一天。”
“我和每一个人一样,玩耍,成长tຊ,学习。”
“我可能没你那么出色,我再努力也读不上西南大学。”
“但是我也准时上下学,好好地完成每一份作业,真心地对待每一位同学,力所能及地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我的父母是很普通,很老实的工人,他们甚至都不求升职加薪,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快乐。”
“他们说我是校花,男生们偷偷来向我表白,我不喜欢,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陈蔓她们欺负我,我能躲就躲,能跑就跑,我怕他们还不行么?”
“你是学法律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声音很空灵,慢悠悠地飘在房间里,不像是在问梁霄,倒像是在问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
梁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苏雪抬头看着天花板,又问了句:“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我该死……”
“我爸妈又做错了什么,他们要承受网络的谩骂!”
铁链又在颤动,梁霄感觉林苏雪在深呼吸,她应该是在忍住自己的伤悲,同时她身上的铁链震动,心中的怒火要压抑不住了。
梁霄这时才慢悠悠开口:“当年,我的父亲还是世界知名的摩托车机械工程师,在世界摩托车博览会上,一个叫王立山的商人找到了他,他说大夏的摩托车产业需要我的父亲,言辞诚恳,感天动地。”
“然后我的父亲回来了,放弃更大的舞台,放弃更高的工资。”
“然而,人家根本不想好好造车,只想用他海归工程师的身份做广告!”
“后来他想要离职,对方安排了一场事故,让他半身瘫痪,再也无法工作。”
“得不到,就毁掉。”
“林苏雪,你说,我的父亲做错了什么?我的家庭做错了什么?”
林苏雪也沉默了,梁霄没法回答她,她也没法回答梁霄。
梁霄靠着墙,看着林苏雪缠满铁链的背影:“同是天涯沦落人,要是换了古代,咱们这种人得烧香拜把子做兄妹的……所以妹子啊,说说吧。”
林苏雪轻轻“嗯”了声,开始慢慢地诉说当年的故事:
“2022年5月19日下午6点,我穿过学校后门小吃街,在抄手店门口被一个人拉上一辆福田面包车。”
“陈蔓和另一个女生,两个人把我套进一个编织袋后,用木棍打我。”
“她们下手很重,没几秒钟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
“开车的好像是陈蔓的男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一个混混,家里做运输生意。”
“车子一个急刹车,我的后脑似乎撞到了后备箱,或许当时已经死了吧?”
“我不知道我死在哪儿。”
“不知道我的其他仇人是谁。”
“我带着一口怨念眷恋着人间,被夜晚的灯光吸引到这里。”
“这里到处都是和我一样横死的怨念。”
“我发现这里是个陷阱,是食人种的食堂!”
“那些流淌着黑色血液,看不见的形状的生物寄生在公寓的各种物体和生物里,他们以怨念和生者为食,我也只是等着被他们吃掉的食物而已。我们这些怨念将他们称为食人种,每个食人种有自己的寄生物和触发方式。”
“直到某天,新来的怨念带来了外面的消息,我听说自己成为了施暴者,听说世界都在谴责我,听说我的父母疯了。”
“我开始憎恨整个世界!于是我失控了,强大的怨念让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当那些生物想要将我作为晚餐的时候,我吞噬了他们。”
“三年,不断地有食人种进入公寓,用各种方法想要杀死我,结果只是被我不断吞噬,让我不断强大!”
“但是我也愈发感觉我的情绪不受控制。”
“每天夜晚十二点后,我变得渴望鲜血,无论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血。”
“我害怕这种成为野兽的感觉,于是在每个深夜,我都会把自己锁起来。”
“不过我的鞋子似乎沾染了我的气息,它也变得强大,十二点后它总是跑出去猎杀,在第二天清晨回来,让我变得更强。”
“除了不能以任何方式走出这间公寓,我在这里几乎无所不能!”
“进来的食人种越来越强。”
“但还是变成了我的养分。”
“我发现和我食人种不同,食人种吞吃猎物后,能增强自己那么一点点的力量。”
“而我,可以叠加。”
“现在,没有一个食人种敢在我行动的路线上出现,而我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食人种。”
“一个可能会把所有美好都吞噬掉的食人种。”
“所以,十二点之后,我不敢出门。”
“所以,我才是这里……最终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