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镇上的县丞老爷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就是县太爷也要客气一些的。以后去粮行卖粮,也没人再敢挑挑捡捡、缺斤少两地欺负他们。再从长远了说,村里其他有读书天分的孩子若也想走科举之路,也有了可供学习的榜样。若真能踏上科举路,前头也有已步青云的顾北亭关照一二。亲不亲、家乡人,这好处自是有得说。“岳民啊。”村长林长顺的心里已有计较,目光失望地看向顾岳民。“当年你爹娘亏待岳祥,分家时也并不公平,但你爹娘偏心于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啊!啊!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我要告诉飞儿,他爹如今眼里只有秀才侄子,没他这个儿子啊!”
“你这个搅家精!你还敢胡说tຊ八道,看我不打死你!”顾岳民气得又扬起了大扫帚。
大扫帚还没落到身上,顾姜氏已经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倒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以示她的愤怒和凄惨。
顾佳琪站在大哥身旁默默看着,一双秀眉忍不住无语地蹙了起来。
听见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和嘲笑,顾佳琪突然缓缓开口。
“得亏大堂姐嫁去了镇上不常回娘家,得亏两个堂兄都在镇上做工不常回村,不然……”
“看到他们的娘就这样泼妇似的在地上打滚,怕是什么面子里子都先完了,会被镇上人嘲笑一年了。”
顾佳琪的声音并不小,却异常平静,平静得仿佛有几分同情心在外露。
她同情的是顾姜儿那几个如今在镇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儿女。
顾姜氏尖叫谩骂的声音突然顿住,仿佛所有的情绪一下就卡在了脖梗间。
“何况,他们的娘这样不顾体面地闹,还不是为自家的事儿。”
“闹输了还是闹赢了,其实都没贪图到半点好处,除了损人不利己,真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好处。”
顾佳琪的话,就像一个理智的看客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顾姜氏表情僵住。
顾岳民更是一脸难看地看了顾佳琪一眼。
心道这小丫头不愧是在县城大户人家长大的,一张口就是个厉害的。
“还不快滚回家去!若传到方家去,叫闺女如何做人?”
顾岳民也知此事不管是姜氏还是他,都不合适再闹。
小丫头的话说明白了。
丢的是他们大房的脸面,现在也确实是他和姜氏两个在闹。
二房这边和村里人一样,都站在一旁看他们热闹呢。
他是没办法,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只能先管教姜氏,也对二房里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既然再闹下去无益,自然也扔开了大扫帚,呵斥姜氏离开。
顾姜氏本不想走,既然脸面是在二房这边丢的,当然要闹得所有人都丢人才解气。
可……影响到荷杏和飞儿、扬儿面子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干的。
他们姐弟三个如今在镇上也是体面人了,不能被连累。
“老天爷有脸,你们二房里的坏心眼儿会有报应的!”
“就这一肚子坏子、不孝不敬的东西,还想考科举呢,我呸!”
顾姜氏从地上爬了起来,走之前还骂咧了两句,就撒开脚丫子跑了。
“村长爷爷,耆老爷爷们,你们也看到了。”顾北亭目光沉沉,再次开口。
“知道的是我们顾家两房早已分家,各不相干,可外头又有多少人知道?”
“若我的名声被这样的人连累,将来有没有机会参加乡试,可真不好说。”
若有机会中举的读书人,被自家亲族陷害踩入尘埃,失了科举高中的机会……
也就是他们枫林村失去了一个入仕子弟的荣耀。
或许顾北亭的前途如何,实际与村里其他人无关。
但若枫林村出了这样一个大人物,那意义又不一样了。
起码,面子荣誉也是实打实的。
首先他们在十里八村之中就是最拔尖的村子了。
别说镇上的县丞老爷要对他们礼让三分,就是县太爷也要客气一些的。
以后去粮行卖粮,也没人再敢挑挑捡捡、缺斤少两地欺负他们。
再从长远了说,村里其他有读书天分的孩子若也想走科举之路,也有了可供学习的榜样。
若真能踏上科举路,前头也有已步青云的顾北亭关照一二。
亲不亲、家乡人,这好处自是有得说。
“岳民啊。”村长林长顺的心里已有计较,目光失望地看向顾岳民。
“当年你爹娘亏待岳祥,分家时也并不公平,但你爹娘偏心于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如今分家也有快二十年了吧?北亭和你家振飞都二十岁了呢,你爹也去了十几年了。”
“你们两房早就分户另立是两家,这么多年关系并不好,也是我们全村人都见着的。”
林长顺往事重提,让顾岳民有些抬不起头来。
毕竟当年分家确实闹得很大,村里也是出面调停过的。
“说起来,当年说好的二两银子奉老银,那是你爹一两、你娘一两,可你爹都死十几年了,岳祥也没少给那一两。”
“虽说这一、二两银子不算多,但这份孝道,可是真金白银拿出来的,说他不孝可不在理儿。”
“你婆娘刚才说什么不孝不敬的话,可真轮不到她来说。”
“就是你娘也在孝道上说不了他们二房,你该拎得清这理儿吧?”
林长顺的话十分威严,重点高强了顾家两房的关系,以及孝道的问题。
顾岳民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你明白就好。”见顾岳民识相,林长顺的语气缓了缓。
“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婆娘还想踩着北亭考科举要名声这个软肋,欺压到他们二房头上来。”
“叔和几个耆老当着这么多村里人的面儿,就给你撂句实话。”
“咱们枫林村自建村以来也有两百多年了,秀才是出过几个,举人却一个都没出过。”
“如今北亭读书有天赋,他自己也刻苦用心,也是咱们村唯一去上了县学的读书人。”
“如今北亭考科举,不只是你们顾家要光宗耀祖、也是咱们枫林村的荣耀。”
“可由不得坏心眼儿的妇人从中作梗,坏了咱们枫林村的好事儿。”
“你回去可要好生管管家里妇人,眼皮子别那么浅,北亭那孩子的名声,我们全村保了!”
林长顺说到最后,声音蓦然高扬了几分,带着铿锵有力的坚定。
一时间就连看热闹的村里人都闭了嘴,议论声安静下来,一个个目光炯炯盯着顾北亭。
林长顺当了几十年的村长了,在村子里的威信不言而喻。
如今林长顺说出这番话,除了敲打顾岳民,也是在代表整个枫林村表态。
就算顾姜氏或顾荷杏、顾振飞要在镇上甚至跑去县城抹黑顾北亭,坏顾北亭名声而毁他科举前途。
枫林村也会出现以自己的方式去维护顾北亭的名声。
几个闲人说什么,的确不如村长和耆老们去县丞衙门甚至去县衙担保维护顾北亭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