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诺接过电话,宋智雅无声叹息,却看见自己手机屏幕微闪。“老师,急!那个委托人我搞不定!求求!”是法院新来的调解员后辈,光长了身高没长脑子的实习生。宋智雅看了眼还在侃侃而谈的程言诺,又望向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无奈开口:“你吃吧,我有点事,要去法院一趟。”程言诺眉头一皱,眼神直逼宋智雅。“宋智雅,回来,坐下。”是他一贯的口气。“我真的有事。”宋智雅扫了眼被疯狂轰炸的信息界面。“你难道比我忙?”程言诺挂了电话,眉头挑起,“如果不是你叫我回来,我此刻应该在律所加班。”
宋智雅二婚那天,程牧阳作为她的前夫,也去了婚宴。
他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戴上最新款的腕表。
手腕上,她年少时送给自己的旧腕表,烙得生疼。
……
他是炙手可热的新晋律师,她是法官。
无人知晓,他们还是一对契约夫妻。
结婚五年,她先动了心。
却在看到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时,想用孩子绑住他。
尽管医生劝她身体不适合再怀孕。
她还是在结婚纪念日这天吞下促孕药。
等到程牧阳回到家,宋智雅就凑上去,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程牧阳诧异地看向她,眉头紧拧:
“我记得,去年我们才说好了,以工作为重。”
他说完,便不以为意地要进屋。
宋智雅心口却是猛地一攥。
她上前拉住他,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上一丝强硬,追问道:
“我只要你一个态度。生,还是不生。”
程牧阳猛然回头,打量着她。
随即,他眼神像一把冷箭,带着最恶毒的语言袭击过来。
“不生。要生你自己去生。”
程牧阳说完,便进了书房。
宋智雅呆站在原地,泪水滑过脸颊。
她忽然压抑不住上涌的悲伤,声音里都流露出几分颤抖: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一线退下吗?
“那几年,你有算过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有多少吗?”
“我努力地回归家庭,想要让你多看看我。如果你过不下去了,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们不要再这样彼此折磨了。”
宋智雅望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心里被深深的失望所笼罩。
她正要走,但在此刻,门突然开了
宋智雅惊喜地抬起头,却看见程牧阳手拿着西服外套,眼神漠然。
“唐佳莹的案子有了新进展,我去一趟律所。”
门合上的那瞬间,他声音低沉,却依旧那么无情:
“不用等我,我今天不会回来。”
空荡荡的屋,惨白灯光照得宋智雅脸色更白。
她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
忽的,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宋智雅心一颤,下意识接通。
宋母的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响起:
“智雅,药吃了吗?效果怎么样?要去医院检查⋯⋯”
宋智雅沉默听着。
心里绑住那块大石头的绳子,忽地断了。
她红了眼眶。
在宋母的絮叨中,宋智雅忽地开口:“妈,我不想生了。”
空气都仿佛静默了一秒。
宋母的声音突然尖锐:
“宋智雅!你以我为什么非得逼你生孩子?程牧阳都多久没和你来过家里了?”
仿佛当头一棒,砸开宋智雅一直自欺欺人的外壳。
“你不生,难道是想和我一样落得个离婚的下场吗?没有亲生的孩子会怎样,你不清楚吗?”
宋母的语气很轻,又很冷。
宋智雅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自嘲与痛苦,那痛苦经过酝酿又如绳索般死死捆在宋智雅脖颈上。
让她忽的窒息了。
-她是个被收养的孩子。
被收养的那一年,宋母还没离婚。
宋智雅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无法生育的宋母用来挽回婚姻的手段。
然而事情并没有变好。
两年后,宋母还是离婚了,那个男人从此再没出现在两人面前。
“……妈。”宋智雅的声音变得嘶哑。
“你好自为之。”宋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宋智雅眼眶通红,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
一周后,律师先锋会结束时。
宋智雅和程牧阳被安排到同一间房。
才进入房间,程牧阳便迅速拿出电脑,进入工作状态。
狭小的房间里,宋智雅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背对他在床沿坐下,闭了闭眼,缓缓开口。
“我决定不生孩子了。”
话音刚落,程牧阳手下的动作便暂停了。
他眼底是霎那的诧异,随即转为了浓厚的嘲讽。
“是啊,不生挺好的。不然等你怀孕了,然后又不小心没了怎么办?一个孩子的诞生起码得有一个爱他的母亲吧。”
瞬面无血色!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那个孩子。
那个她刚结婚就因为劳累过度失去的孩子……
如果他还在,现在应该有五岁了。
宋智雅内心蔓延出强烈的悲伤,刚想说些什么,程牧阳已经迅速地回到工作状态,仿佛刚刚的失态不过昙花一现。
宋智雅内心翻动的悲伤在这一刻突然决堤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静地、一字一句地问。
“程牧阳,你想和我离婚吗?”
……
宋智雅第二次结婚的那天,程言诺作为她的前夫,也去到了现场。
他看着她穿上最洁白的婚纱,慢慢走向舞台中央。
手腕上,她年少时送给自己的旧腕表,烙得生疼。
……
宋智雅做好菜,刚好七点。
门口也准时传来声响。
她迎了上去,接过程言诺的西装外套,闻到不算淡的烟酒味道。
“先吃饭吗?”
程言诺嗯了一声,眉间是淡淡的疲倦:“我待会还有个工作,十点。”
宋智雅神色微顿:“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程言诺没在意,随意嗯了声。
两人落座桌边,宋智雅举起酒杯:“祝贺我们结婚五周年……”
“等会。”程言诺却停下筷子,迅速接起电话。
宋智雅端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对面的男人已经开始社交。
“您谬赞了,这个案子我既然负责了,那当然要赢到底……”
宋智雅看着他娴熟地说着客套的话。
是了,他才打赢世贸的百亿土地纠纷案,又成为律所新任合伙人,在律师圈子里,他最近实在炽手可热。
祝贺的人多,很正常。
宋智雅收回手,喝了一口葡萄酒,苦涩随着酒精弥漫在口腔里。
下一刻,她的目光却停留在他手腕上。
那是一块新腕表,百达翡丽,价值百万。
他换下了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就在他们结婚五周年的今天。
更深的酸楚袭上她心头。
程言诺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宋智雅示意他看向手腕:“你的腕表呢?”
程言诺手一顿,语气漠然:“腻了,换块新的。”
宋智雅还想再说些什么,又一个电话响起。
程言诺接过电话,宋智雅无声叹息,却看见自己手机屏幕微闪。
“老师,急!那个委托人我搞不定!求求!”
是法院新来的调解员后辈,光长了身高没长脑子的实习生。
宋智雅看了眼还在侃侃而谈的程言诺,又望向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无奈开口:“你吃吧,我有点事,要去法院一趟。”
程言诺眉头一皱,眼神直逼宋智雅。
“宋智雅,回来,坐下。”
是他一贯的口气。
“我真的有事。”宋智雅扫了眼被疯狂轰炸的信息界面。
“你难道比我忙?”程言诺挂了电话,眉头挑起,“如果不是你叫我回来,我此刻应该在律所加班。”
宋智雅心口猛地一刺。
她直直地盯着程言诺的眼睛,没再开口,但执意要离开的意思显而易见。
程言诺仿佛被那眼神烫到,声音里也带上了些怒意:“那下次结婚纪念日不要再叫我,反正我们都很忙。”
程言诺说完,竟先一步起身离去。
宋智雅呆站在原地,良久都没再发出声音。
……
从法院出来后,天色已有些晚。
宋智雅来到闺蜜许申申开的咖啡馆。
直到讲完他们之间的这次吵架,宋智雅才终于能歇口气。
许申申放下咖啡,就把程言诺痛骂了一顿。
宋智雅听着对方嘴里不停地抱怨,心口堵着的气却缓缓消散了。
许申申看着宋智雅神色没那么郁闷,才轻声劝:“今天是你们结婚五周年,无论如何,不该是在吵架中度过。”
“你从律师转为法官,不正是想好好经营这个家?”
宋智雅眉眼一黯,许久,才开口:“……你说得对。”
离开咖啡馆,宋智雅转身便向程言诺所在的大成律所走去。
她买了程言诺最爱吃的柠檬挞,步履匆匆。
不一会,眼前出现大成巨大的logo,宋智雅低头给程言诺发了信息。
“你还在开会吗?”
很快,他回了消息。
“是。”
宋智雅收起手机,进了公司大楼,向前台走去。
“你好,我找程言诺律师,我可以在一楼等他开完会。”宋智雅扬起礼貌的笑容。
“啊?”前台却很诧异。
“不好意思,程律不在,他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