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絮不在意地道:“消不掉啦长姐,有这个茧子才好呢,拿起刀枪更稳些。”兰溪无奈,捏了捏她的手指,凑到妹妹耳边,轻声道。“有些话,在父亲跟前我不方便说,怕影响他养病的心情,如今却得交代给你。”“今天赶走的这群族老,三日前便来了,还在府里挂满白绸,日日守着要过嗣,消息过于灵通了,背后定有人在鼓动。你和华叔一起,好好查一查背后之人是谁,及时将消息送到宫内,知道吗?”兰氏一族,绝不能从内部溃烂。
兰溪眼神陡然锐利。
这群族老,竟贪婪至此!
她话已说到这种地步,还死咬着不松口。
语气,跟着冰冷下来。
“三叔公,本宫且问你,若你大病初愈,你可否想见人?”
“如今已至深秋,开个窗都寒气扑面,你让本宫领你去见父亲?若因寒气入体再次重病,兰府的损失,你赔得起吗?丞相爷的千金之躯,前朝的大事……你担得起吗?”
“更何况,你们这满屋子的人,谁见?谁不见?若都去见……父亲没病也要被你们折腾出病来!”
“本宫对你们客气,不代表真怕了你们。若想拜访,那本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若想找事,尽管放马过来,看咱们谁死谁伤!”
凤眸掠过屋内的诸位族老,眸光威厉,众人皆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来……
“门口挂的那些白幡,本宫先不与你们计较了。”
兰溪眯起眼,淡声威胁,“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吧,别把别人当傻子!这种事,本宫只原谅一次。”
“在家从父,既嫁从夫。本宫如今是皇家妇,你们也算不得什么名义上的长辈,若敢惹恼本宫,管你是谁家的叔公姥爷!地牢里监舍多的是!谁想进去就直说!”
刚刚还心有不忿的众人,听她这样的语气,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正一品的皇后之位,他们确实……惹不起啊!
兰溪见他们不再废话,怒气也收敛了些。
“兰府要闭门谢客数日,你们都各自收拾行李回家吧,一炷香内收拾好的,本宫便送你们百两银子的仪程。一炷香内收拾不好——”
兰溪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势,“那就乱棍打出去!”
刚刚还磕头行礼的瞳儿,被她这煞神一般的样子吓住。
坐地大哭,“爷爷!这儿好可怕!我不要再来了!”
兰溪眼神猛地扫视过去。
三叔公急忙捂住孙儿的嘴,不敢让他再叫嚷,对上兰溪古井无波的瞳孔,虚虚一笑,“这几日多有打扰,还望娘娘勿怪罪……”
退缩之意,可见一斑。
兰溪这才作罢。
“无碍,小孩子不经事罢了。”
“你们快去收拾吧,本宫亲自送你们出府。”
……
半炷香后。
族老们提着大包小包,拎着兰溪打发他们的百两银子,灰溜溜地离开兰府。
出府时,看到那停在门外的鸾凤马车,禁不住吸了口气。
这可是……当今皇帝的岳家啊!
往后别人再怂恿……他们也不敢贸然提起嗣子之事了!
别闹到最后,嗣子没当上,自己反而被除族……
没了兰氏这个姓氏,往后还怎么混?
更何况……这位嫁入皇宫的姑奶奶……也忒凶了点儿。
看她那眼神,似乎再看多说一句,脑袋都得留在兰家!
罢了罢了……
……
另一边。
兰溪拜别了父亲。
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再抬头时,眼底遍是不舍。
“爹,女儿不孝,不能伺候在您身边,您在府里好好养病,女儿抽空再悄悄回府看您。”
兰丞相此时已恢复了些力气,靠在枕上,目光温和。
“溪儿长大了,爹也放心了。在宫中照顾好自己,轻易别和萧烨起冲突,你心中的筹谋,父亲也知晓几分,但一定要秘密图之,明白吗?”
兰溪心底酸涩,“父亲放心,溪儿定会谨言慎行。”
“府里的事你不用忧心,为父只要还睁着眼,那些宵小之辈便不敢冒犯。”
“好。”
拜别父亲后,兰絮将她送到门口。
兰溪握着妹妹的手,心疼地摸着她手上的薄茧。
“好好的琴棋书画不学,偏要去舞刀弄枪,看看这手上的茧子,要多久才能消掉?”
兰絮不在意地道:“消不掉啦长姐,有这个茧子才好呢,拿起刀枪更稳些。”
兰溪无奈,捏了捏她的手指,凑到妹妹耳边,轻声道。
“有些话,在父亲跟前我不方便说,怕影响他养病的心情,如今却得交代给你。”
“今天赶走的这群族老,三日前便来了,还在府里挂满白绸,日日守着要过嗣,消息过于灵通了,背后定有人在鼓动。你和华叔一起,好好查一查背后之人是谁,及时将消息送到宫内,知道吗?”
兰氏一族,绝不能从内部溃烂。
出了一个兰义,已经是奇耻大辱。
“放心吧长姐,此事交到我身上,一定帮你查出背后之人!”
兰絮拍着胸脯保证。
兰溪见她这样,更不放心了,叮嘱道:“悄悄探查,切记别打草惊蛇。”
“知道啦!”
兰絮爽快地应下。
脸上一片天真纯然。
兰溪心底叹了一声。
此次回宫,她一定要将满京城的优秀男儿都翻一圈,给妹妹找个聪明的,好歹互补一下。
又不能太聪明,太聪明的掌控不住……
怀着满腹的忧思,兰溪重新坐回九驾鸾凤马车,眼角眉梢的柔和之意,随着与兰府的渐行渐远,慢慢烟消云散……
眼底,又变成坚韧和冷厉。
……
鸾凤车驾驶过狭长的宫道,停在芝兰殿门口。
兰溪扶着腮雪的手,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宫墙和层叠的楼宇,轻轻叹了一声。
这牢笼,她不愿入的。
若非嫁与萧烨,也不至于在此囚禁一生。
想着想着,便有些佩服从前的自己。
到底是怎么长的脑子……能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一切……包括自由呢?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入秋了,宫人们都穿着青褐色的宫装,此时跪了一地,倒显得有些压抑。
“平身吧。”
兰溪摆了摆手。
正要迈进芝兰殿时,却发现,宫人们的神色不太对劲。
“怎么了?”
她问。
宫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一人站出来回话。
兰溪奇了,在人群中寻找凝霜,“凝霜呢?”
许久,等不到回应。
她眉头微皱,语气冷了下来,“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是吗?”
见她发怒,芝兰殿的掌事太监双喜,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声音发抖地解释,“回,回娘娘……凝霜小主……在……在启祥宫住着呢……”
凝霜小主?
启祥宫?
每个词兰溪都听得清,但组合到一起,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腮雪则脸色骤变,冲到近前,抓着双喜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劈头盖脸地骂道:“你在胡说什么!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
双喜欲哭无泪,脸皱成一团,解释说:“腮雪姐姐,您别急着揍我。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您和娘娘离宫当晚,陛下差了御前太监,抬走了凝霜姑娘,说凝霜姑娘温柔贤淑,又是娘娘的陪嫁之人……做个宫女实在委屈了……”
“陛下当夜将凝霜姑娘留在养心殿侍寝,次日给她了一个贵人的封号,并命她搬到启祥宫,如今,凝霜小主已有三日未回咱们芝兰殿了……”
兰溪如遭雷劈,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