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看吗?”江恺沣取下来递给她,眼中酝酿着暴风雨,被长而密的睫毛遮掩着。米秋打量着手中这把有着繁复古朴花纹的钥匙,不知道被谁在顶端打了个洞,忍不住瞅了对面人一眼,腹语将他骂了一顿,脑子有包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见她只是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迟迟不开口,一向沉得住气的江恺沣着急了。“你钥匙吗?”米秋看着被破坏掉的钥匙心情本就低落,见他一再怀疑自己的话,便有些不耐烦了,“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为什么要打个洞贴身带着?知不知道,你再歪一点点,就破坏花纹了?它就真的只剩挂件儿的价值了。”
江恺沣光脚盘腿坐在地板上,听着苔藓箱里潺潺的流水声,背靠墙壁,手指在一串数字上摩挲着,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
颓然的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从家里出事,他就没有睡过整觉了。
要么睡不着,耗尽体力强迫入眠后,就会开始做清明梦,一层又一层的梦境让他无法分清究竟哪一层才是现实。
这些年,他渐渐已经能够控梦了,清明梦的次数逐渐减少。
可最近,他又开始了。
就刚才,他自己在梦中死了七次,每一次都极尽痛苦,若不是意志力强大,真恨不得直接死去。
而梦中杀死他的,皆是同一个人,明明他从未对她产生过任何怀疑。
当他看到李幼雪未接来电时,怀疑梦根本没醒。
除了清明梦,他还会看到米秋的人生梦,一段一段,皆是她最狼狈最伤心的时候。
就在刚才,他最后一层梦中醒来时,筋脉尽断,血尽而亡,醒来时旁边躺着不知生死的米秋,身上满是被蹂躏后的痕迹,表情痛苦,泪湿透了枕头。
他很想伸手试探她的鼻息,死亡在下一秒出现,这次真的醒了过来,因为听见了苔藓缸的潺潺流水声。
所以,李幼雪的电话不是梦。
他真的清醒过来了。
江恺沣就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迷迷蒙蒙,断断续续地睡了两个小时,天微亮,他睁开眼睛,看不出丝毫疲惫。
晨跑十公里,是他从父亲去世后养成的习惯。
公寓其实就在离米秋学校不远的地方,他放弃原有的路线,在门卫处出示证件,跑进了沪大的校园。
五月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动静,扭头见米秋开始穿鞋,有些奇怪,“这么早你去哪儿啊?”
“跑步。你接着睡,我给你带早餐回来。”说完,带上卫衣的帽子出发了。
五月彻底无语,这女人已经卷得没边儿了。
功课要第一,赚钱要趁早,买房要千万,如今连运动都等不及天亮了。
躺平躺平,不然会累死的。
脑子里迷迷糊糊吐槽了一轮,翻身继续睡。
左翻翻,右翻翻,该死!
五月气愤地坐起来,瞪着米秋的床,这女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等等,她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吩音打开床围刚好对上五月疑惑的眼神,冲她招手,“早。”
“你这么早就爬起来化妆?”
吩音摇头,“化妆品都送人了,我去湖边背书。”
啊?五月探出身子,见她桌面上的干干净净,颇有些不习惯。
“你再睡一会儿,你们俩的热水壶我带走了,刚好路过开水房。”
“我在做梦,我肯定在做梦。”五月嘀嘀咕咕,再次钻进被窝,睡tຊ觉睡觉,一觉醒来,米秋没卷,吩音正在化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五月再无法自欺欺人,气愤地锤床爬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沪市的冬天会结霜,操场的草皮全是白色,呵气成雾,跑一会儿,头上眉毛和睫毛上就会凝结点点晶白的水珠,似霜又不是霜。
米秋坚持跑步已经有两个月了,往日里跑完买早餐回去,五月还没醒。
五月真懊悔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要睁眼睛?不知道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睡懒觉,如今晓得了,被卷着跑是真痛苦啊!
沪大本就是异国的最高学府,这里最不缺的是两类人,一是聪明人,二是勤奋者。哪怕天尚未亮透,操场上依稀可见不少运动的人。
运动的人中间有跑得快的,有跑得慢的人,江恺沣是前者,跑着跑着,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熟人。
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江恺沣犹豫着,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了。
可再慢也比米秋快,腿长的优势在这里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怎么会在这里?”
米秋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扭头一看,吓一跳。
江恺沣一愣,“我来这里跑步。”
“你怎么会来这里跑步?”米秋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江恺沣看着竟觉得有几分可爱,“来看美女。”
米秋翻了个白眼,加快步伐。
“你随意。”
江恺沣笑了,“你这样跑步很容易受伤的。”说着,追了上去。
米秋不搭理他。
“上半身微微前倾,头部和肩部不要动,胳膊放松地摆动,对,身子前倾的时候,脚跟就会离地,这样跑起来会轻松些……”
米秋是真的不想搭理啊,但无奈对方指导有术,身子的确轻松了几分。
当他跟着自己一起下跑道,忍不住了,“你怎么这么闲?”
江恺沣被问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我都累成狗了,你说我闲?”
周一不上班,跑来这里看美女,你说你累成狗?米秋一脸不信。
“你明天还来跑步吗?”
米秋一脸警惕,你要干什么?
江恺沣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生机的脸,心就忍不住地欣喜,现实远比梦境要好得多。
“没事,就随口一问。”
“你来我就不来,你不来我就来。”
米秋的话将他噎得说不出半个字,更没注意脚底下的坑,一个趔趄,幸好平衡感不错,狗啃屎之前稳住了。
随着他身体的大幅度晃动,领口处甩出来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怎么会在他身上?米秋满腹疑惑。
“我可以看看吗?”
什么?江恺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领口处带的那把钥匙。”
江恺沣脸色大变,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你怎么知道这是钥匙?”
米秋疑惑地看着他,“不是钥匙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可以看看吗?”
江恺沣取下来递给她,眼中酝酿着暴风雨,被长而密的睫毛遮掩着。
米秋打量着手中这把有着繁复古朴花纹的钥匙,不知道被谁在顶端打了个洞,忍不住瞅了对面人一眼,腹语将他骂了一顿,脑子有包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见她只是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迟迟不开口,一向沉得住气的江恺沣着急了。
“你钥匙吗?”
米秋看着被破坏掉的钥匙心情本就低落,见他一再怀疑自己的话,便有些不耐烦了,“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为什么要打个洞贴身带着?知不知道,你再歪一点点,就破坏花纹了?它就真的只剩挂件儿的价值了。”
江恺沣呼吸一窒,“那你知道这把钥匙能打开那个箱子吗?”
米秋的怀疑到这里,已经上升到了极点,捏着钥匙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这把钥匙从哪儿来的?”
“我爸留给我的。”
“你爸怎么会有这把钥匙?”
江恺沣摇头。
米秋怒视他,“你撒谎。你爸既然把它送给你了,怎么会不告诉你它的用处?”
“我收到这把钥匙的时候,我爸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
“我怀疑这把钥匙能找到我爸死亡的真相。”
米秋下意识后退,雷达启动,此人身上有麻烦,要远离。
“你可以帮我吗?”
米秋冷笑,“我为什么要帮你?还有,这把钥匙是我爸送给我的周岁生日礼物?我明明一直贴身放着,可搬完家,不光钥匙不见了,连着那个盒子也一并找不着了。今天你来告诉我,这把钥匙是你爸临死前给你的,我要怎么帮你?”
“周岁礼物?”
“不信?”
米秋将钥匙最顶端的位置怼到他眼前,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放大镜,“张开你的眼睛好好看,这里是不是有篆体微雕的米秋二字?还有,这把钥匙上面的花纹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要我证明吗?”
江恺沣摇头,“我相信。”
米秋转身走,被江恺沣一把扯住。
“要干什么?”米秋怒问道。
江恺沣刚看到的一点曙光如今被米秋捏巴捏巴全攥在手里,“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
“既然知道很过分,那就别开口了。”米秋扯出自己的衣服,冷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