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黄沙流逝于指尖,无法抓住的无可奈何。因为哪怕他不去做,也会有别人去做,鲜卑不止他一个皇子。塞外不止鲜卑一个族,不止是塞外,南方亦是有许多小国对中原虎视眈眈。原本他们会止步于雁门关。可此关已破,那些觊觎者,便纷纷都有了勇气。拓跋城哲回过神,看着墙上挂着的堪舆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站在可汗账内的画面。“为什么父汗一直对我不喜?”他喃喃道。他看着地图,又想起了韩珏留给他的那幅画——也可能不是留给他的。
游仲挑了挑眉,幽幽道:“可这终究只是传闻,雪山顶上,鲜少有人去过。”
先不讲成群的孤狼,再说那风雪的寒冷,人过去了,基本都是送死。
危难重重,凶险无比。
人要想到达山顶,全靠运气。
拉则听完,神情坚定无比:“我要去,但是得先准备一番。”
她得回去带上包裹,装多些衣服、肉干、水袋、火折子,能带的都带上。
至于韩珏的尸体,她把人藏到隐蔽的草丛中,让游仲守着她。
等拉则一回巫医营,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拓跋城哲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针。
拉则看不清他的神情,心中直觉却告诉了她,来者不善!
巫医毡帐内,一片静谧。
拓跋城哲指尖掐着那根银针,却没有询问巫医们给一个奴隶疗伤的事情。
看到拉则脸色苍白,他甚至缓了缓语气。
“后日,本王便要前去拜见可汗,将此次的战绩一一告知。”他话一转,神情冰冷,“你也跟着本王一起去。”
拉则强行稳住身子,低着头:“奴……知道了。”
拓跋城哲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将手中银针放下,慢慢起身,径直朝帐外走去。
风声猎猎,他腰间的鹿纹玉佩叮咚作响。
他方才一进巫医帐,闻见里面的药味,拓跋城哲竟然想起了他喂给韩珏的那碗堕胎药。
他的胃部,竟然痉挛疼痛起来。
可拓跋城哲心知肚明,他只是食欲不振,长时间未曾进食导致的胃痛。
族人看见拓跋城哲大步走在草原上,都朝他行礼。
男女老少的脸上,满是敬畏和崇拜。
拓跋城哲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草原的规矩,是弱肉强食,他战胜了大汉,自然该受这些。
同样崇拜他的,还有他的心腹,宇文沅。
宇文沅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体型高大,皮肤黝黑,粗眉大眼。
此刻,他就候在营帐外。
拓跋城哲看见他,神色不变,平静道:“何事?”他边说,边掀开帘子,走进帐内。
宇文沅随他一起入帐,满脸笑意道:“殿下,大汉国战败,粮食飞涨,我们可要搅一搅浑水?”
这些年来,鲜卑部落不仅兵强马壮,粮食也是不缺的。
他们挨过饿的,十分知晓,人饿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搅一搅浑水,却不是心痛那些大汉的人,而是为了鲜卑的利益。
拓跋城哲眼底掠过一丝暗色,不紧不慢问:“他们现在的粮价涨到了曾经的几倍?”
宇文沅笑了笑,伸出两个手指。
“二十倍。”
“我觉着,我们可以把鲜卑囤积的粮食卖掉,拿到的银钱一部分留着,一部分给我们将士们锻造更锋利的兵器。”
他是将军,能想到的,也只有为兄弟们谋福祉。
“不可。”帘子被掀开,走进一位举止斯文的军师,他摇了摇头,“我们的兵器大部分是从大汉走私过来的,若是他们真的乱起来,届时,钱便也不值钱。”
“我们便无法从他们手里买兵器了。”
听着这么多的大道理,拓跋城哲揉了揉眉,冷俊的眉宇染上不耐。
“我们不干涉此事。”
话落,宇文沅懵了懵,却不敢说什么,而是偷偷朝军师瞪了一眼。
送走两位,拓跋城哲坐在偌大清冷的帐中,怔怔出神。
方才他们的提议,他否决的时候,想的不是军师的话。
而是,韩珏。
若她知道自己趁着战乱,掺和大汉国的谷市,会不会又绝食?
他心中产生荒谬的不真实感。
但更多的是无奈。
一种黄沙流逝于指尖,无法抓住的无可奈何。
因为哪怕他不去做,也会有别人去做,鲜卑不止他一个皇子。
塞外不止鲜卑一个族,不止是塞外,南方亦是有许多小国对中原虎视眈眈。
原本他们会止步于雁门关。
可此关已破,那些觊觎者,便纷纷都有了勇气。
拓跋城哲回过神,看着墙上挂着的堪舆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站在可汗账内的画面。
“为什么父汗一直对我不喜?”他喃喃道。
他看着地图,又想起了韩珏留给他的那幅画——也可能不是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