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新来的仙侍来报:“帝君又在厨房忙碌着,帝妃好口福。”这些日子常常听说时毅然在厨房忙碌,萧若绾却从未喝过他的汤。萧若绾干脆起了身,刚行至厨房门口,却发现屋内门外没有一个下人伺候。萧若绾与阿念仙子在灶前亲昵。阿念仙子靠在他的怀里,他一口一口吹凉喂进她的口中。时毅然眼里满是柔情。行至此刻,萧若绾才发觉她完全成了被摒弃的那一个。时毅然连片刻温情都未曾给过她了。
回到青丘后,时毅然的‘公务’越来越繁忙。
萧若绾怎会不知,时毅然心中还挂念着偏殿那个娇俏可人的阿念仙子。
后来时毅然寻在萧若绾这刚坐上一刻,就会传音入耳。
未等他开口,萧若绾就会大度赶人:“帝君公务繁忙,臣妾就不留着用晚膳了。”
阿与常常劝:“帝妃,如若你再不做些什么,帝君可真要被人抢走了。”
可她只是默而不语,握不住的东西,便散了吧。
再到后来时毅然见她不似从前般缠着他,也会发问。
可她只是答:“青丘帝妃,当不拘于情爱,眼里有众生。”
时毅然喜握住她的手:“有妻如此,是我之幸。”
她不动神色抽回手,再未看他一眼。
要离开了,她心中唯一牵挂是阿娘。
午憩时,竟听到了阿娘的声音:“若绾,阿娘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不愿睁开眼,害怕只是梦一场。
直到有鲜花饼的香味在鼻尖萦绕,她才确信是阿娘来了。
她猛然睁开眼,阿娘双目依旧蒙着素布,她说:“阿娘都快千年没下过厨了,若绾尝尝?”
萧若绾接鲜花饼时,蓦然看见阿娘的双手让热油烫起的水泡。
阿娘为了给她做鲜花饼烫了那么多水泡。
她接过鲜花饼,一口一口咀嚼得很慢,她要记住阿娘的味道。
开口却哽咽:“阿娘,你待我真好。鲜花饼很好吃。”
阿娘温柔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她悄悄在萧若绾耳畔道:“这是花界秘术,可助你繁衍子嗣。你把它带在身边,不出百日便可怀孕。”
萧若绾一怔,她又何尝没有听说过这花界秘术。
听闻须得以心头血献祭百年才得此一囊,因了无人可承受百年的噬心之痛。
是以这秘术从未有人使用。
她愕然抬头,泪如泉涌。1
百年前她曾向阿娘抱怨过为何她终不得子嗣,定是这般阿娘才记在了心间。
百年的噬心之痛啊,阿娘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看着香囊,就好像刀子如实质剜她的心。
阿娘望着她婆娑的泪眼,抱着她轻声哄:“若绾莫哭,阿娘日日用药滋补着。倒是你,倒不像株小野花了,像一株被困住的名花。”
她哭着哭着便哭出了声:“阿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蓉玲仙子微怔,却也哽了声:“对阿娘而言,你能幸福一生便算是孝了。”
萧若绾依偎在她怀里,从幼时趣事聊到少时顽劣,一句一句,像是讲完了她的生平。
到最后,萧若绾悄悄将蓉玲仙子打晕,将浑身的功力渡给了她。
她只希望阿娘这般的人,能在自己离去后保全自身。
时毅然来寝殿时,萧若绾已将阿娘送离。
他一眼便见到了案桌上的香囊。
未等他开口,萧若绾就冷冷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我阿娘送来的花界秘术,我没想尝试。”
时毅然愣了一下,将她揽入怀间:“此乃禁术,还是不尝试的好,否则损了你的仙体。”
萧若绾轻点了头。
时毅然那夜没借口去书房,宿在她寝殿中搂着她入了睡。
他很快睡着了,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萧若绾却难以成眠,她僵直地枕着他手臂。
不似从前,她不想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心死了,就没有期望了。
……
翌日晌午,新来的仙侍来报:“帝君又在厨房忙碌着,帝妃好口福。”
这些日子常常听说时毅然在厨房忙碌,萧若绾却从未喝过他的汤。
萧若绾干脆起了身,刚行至厨房门口,却发现屋内门外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萧若绾与阿念仙子在灶前亲昵。
阿念仙子靠在他的怀里,他一口一口吹凉喂进她的口中。
时毅然眼里满是柔情。
行至此刻,萧若绾才发觉她完全成了被摒弃的那一个。
时毅然连片刻温情都未曾给过她了。
她收回酸涩的视线,强迫自己转身回房,宣纸淡墨,又是一笔。
将册子收进匣内,萧若绾捂着胸口捶打,试图让闷在胸口的那口气匀过来。
然而,她越是想控制,却越来越急促,原来她什么都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他爱上别人,也控制不了心痛。
想着想着她又看向旁边的册子,是她曾记录的两人往事。
初到这个位面,她真的只当他是一项任务。
可他故意放她进去看他沐浴,又故意失去神力滞留花界,故意魅惑她。
成婚那日,他一笔一笔在三生石自己的名字旁用上神之血刻上她的名字。
千年前,他为她抗天道闯灵渊劈神兽。
他承受神骨断裂之痛却还在安抚她:“若绾别哭,本君无碍。”
这些都他对自己切实好过的证据。
一页页翻过,她的心也一瞬瞬沉了下来。
爱吗?大抵那时是爱的。
她摁住疼痛的胸口,决然转身。
身后记录往事的书册,她的襦裙,他在人间搜罗的玩物,有关她的一切,在烈火中焚烧,燃为灰烬。
澄澄火焰映照着萧若绾布满泪痕的脸,她双眼猩红似血,攥着拳看向灼灼白日。
萧若绾亲手葬送了他们的过往。
她微闭双眼,身子却止不住地抖。
“时毅然,日月为证,惟愿你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