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杜飞云注意到陈宕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还以为他能扬眉吐气一把，没想到又把自己搭进去了。兄弟争着抢着要做冤种，他能说什么呢？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杜飞云抬手挥了挥，“行了，回家陪老婆吧。”陈宕替他按了关门键，“注意安全。”杜飞云悠悠的回了句，“知道。”在走廊吸完那根烟，陈宕才回去的。倪薇缩在沙发一角睡着了，她放着电影，是部喜剧片，也不嫌吵，睡得倒是挺香的。
陈宕去厨房做饭，留着杜飞云和倪薇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家里只有茶叶了，喝点茶吧。”倪薇给杜飞云泡了杯茶。
“谢谢。”他接过茶，看了一眼倪薇，像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怎么了？”看他不太对劲的样子，倪薇浑然不觉的问了句。
杜飞云喝了一大口茶后才肯开口，“有些问题我要问你，但我说话直，如果冒犯到你千万不要介意。”
倪薇大概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了，理解的点点头，“没事，你说。”
“五年前，你跟陈哥分手，甚至一个交代都没有，就那么一走了之。你有想过，离开你，陈宕会怎么过吗？他那么重情的人，你想过那些日子他会多难捱吗？”杜飞云替陈宕打抱不平，“我从没看过他颓废成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后面苦尽甘来，我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真的去死。”
毕竟那段时间的陈宕，除了还能呼吸，还会回应，根本就像个死人，一点属于人该有的欲望都没有。
倪薇听到这些，愧疚油然而生，她没想过陈宕会这样。
可那些日子，难熬的还有她，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害怕他再承受一次那种痛苦，说实话，我根本不看好你们，但，陈宕这个人太轴了，我劝不动。”
杜飞云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没有给他介绍过女的，事业刚有起色那段时间，我隔三差五就挑女人送到他身边，全都被他叫走了，最后一次是半夜，他喝醉了，我让一模特送他回家，结果人第二天告诉我，连陈宕家门都没进去，就被他送走了。”
倪薇想到之前买啤酒看见的那一幕，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是她没想到，这几年，陈宕身边竟然会没有一个女人。
·
陈宕做了一桌子色泽不错的菜，他厨艺好，食材在他手里怎么弄都好吃。
回到客厅后发现倪薇和杜飞云的脸色都不太好。
“你们在聊什么？”他端上最后一列排骨汤，坐在倪薇旁边。
“随便聊聊，就问问嫂子怎么入的演员这一行，做艺人应该很不容易吧。”杜飞云看向脸色苍白的倪薇，目光直直盯着她，揣着答案问问题。
好像他真的不知道陈宕和倪薇分手的原因。
“飞云。”陈宕怕他擦枪走火，倒了杯红酒递过去，“很久没聚了，喝几杯。”
杜飞云知道陈宕很少喝酒，他师傅就是酗酒过度去世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喝酒只是幌子，要的是他别再为难倪薇。
杜飞云本就是奔着替他说理来的，当事人都不介意，他也就点到为止了。
何况倪薇也不蠢，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应该多少会起点作用。
一顿饭吃得并不太尽兴，倪薇有很多话想跟陈宕说。
收场的时候，杜飞云没让陈宕送，等电梯的时候让他回去，“别送了，我自己也能找着路。”
“你喝太多了。”陈宕伸手去扶他。
被杜飞云躲开，他摆摆手，“什么都甭说，我的酒量你知道的，几杯酒不至于醉到找不着道。”
他递给杜飞云一根烟，杜飞云没接。
陈宕点点头，送到自己嘴边低头点燃了。
尼古丁放松绷着的那根神经，思绪才捋顺，他拧着眉声音低哑，“你别怪她。”
说出口的话还是在为倪薇开脱tຊ。
杜飞云叹了口气，“我不是怪她，我是怕你再像之前那样。”
陈宕吐了口烟雾，眸色黯淡，“她变了很多，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在赌，赌自己在倪薇那还有一席之地。
杜飞云拿他无可奈何，看着他的表情也是一副他没救的样子。
几个月前，杜飞云注意到陈宕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还以为他能扬眉吐气一把，没想到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兄弟争着抢着要做冤种，他能说什么呢？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杜飞云抬手挥了挥，“行了，回家陪老婆吧。”
陈宕替他按了关门键，“注意安全。”
杜飞云悠悠的回了句，“知道。”
在走廊吸完那根烟，陈宕才回去的。
倪薇缩在沙发一角睡着了，她放着电影，是部喜剧片，也不嫌吵，睡得倒是挺香的。
入夜温度低，倪薇冷得在睡梦中都颤栗了一下，双臂紧紧环住膝盖，头歪在一边，嘴微微张开，陈宕轻手轻脚走近，才发现她还会打呼噜，声音很小。
轻而易举就抱起她，倪薇还是跟以前一样睡眠浅，被人一动就醒了。
她眨了眨眼，眼皮半阖着，双手自然缠上他的脖子，声音嘟囔不清，“你回来了…”
“去房间睡。”他手臂更用力的抱紧她。
倪薇本来是想等他回来说清楚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她靠在陈宕胸膛，眼睛看着地面，“阿宕，我们别冷战好吗，原谅五年前的我，试试重新开始，我不想跟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虽然困，但意识是清醒的。
被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以为陈宕不会回答，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像个耍赖皮的小孩，被一只大手按住后脑，她听见陈宕久违的心跳声。
和他郑重其事的回答。
幽凉夜里，他说，“好。”
-
倪薇重回剧组，进入状态还算快，一路过关斩将将拍摄进度都往前拉了一大截。
为了真实性，电影中的留守儿童都是本地的孩子，不是专业的童星，小孩多大的都有，说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有些较为内向的孩子还会羞于开口，倪薇耐心的一遍遍教他们怎么说好普通话，休息的时候还会讲些故事，久而久之，有几个孩子开始黏她，像拍戏时那样管她叫老师。
这其中不包括一个叫琦琦的女孩，那是个独来独往的小孩，她从不听故事，也不叫倪薇老师，在拍摄时总是选教室的最后一排，沉默的坐着，十分尽责当一个小群演。
听说才六岁多，家里只有一个奶奶，最近又生病了，咳嗽不停。
本来小演员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小家伙的，但被开机第一天，小女孩就冒出来，跟导演说，想当小群演，小女孩倔强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看着比她高出很多的大人，说出的话却不卑不亢。
赵伟安觉得这小孩有意思，点点头也就答应了。
原本倪薇跟这个特立独行的小孩是没什么机会说话的，但因为原本要跟她搭戏的小女孩感冒了没办法来剧组，赵伟安就指名让琦琦来跟她搭戏。
倪薇第一次看清这个叫琦琦的小女孩，刺猬一样的发型，穿着灰扑扑大很多的黑棉袄，脸上有高原红，眼神格外倔强，她看着她时，总是不太友善的。
倪薇示好过，没什么用，那小孩什么招数都不吃，倪薇干脆不再期待她有所回应，例行公事演戏，演到煽情的剧情，琦琦哭不出来，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倪薇，一点泪意都没有，倪薇看着女孩，觉得她可能故意在跟自己作对，眉头皱了皱，冷着声音教训她：“为什么哭不出来，这个戏份都演好几天了，整个剧组的叔叔阿姨都等着你，你这样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你知道吗？”
琦琦安静听着，没说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
休息时间，她偷偷溜走了，打电话给村长，发现她也没回家，整个剧组急得团团转，倪薇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怕小女孩想不开做出傻事，沿着山路找。
山路崎岖，冬季又多雨，泞泥不少，倪薇走得脚都发酸，一整个下午都一瘸一拐的，最后在一片荆棘后找到坐在大岩石上的小女孩。
刺猬头一样的倔强小孩抱着自己的膝盖看发呆，风吹得她头发乱动，小小身板一动不动。
倪薇松了口气，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不打招呼就走，会让人很担心，大家都在找你。”倪薇放柔声音跟她讲道理。
琦琦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把她当空气，什么都没说。
“想要演戏，是为了攒钱给奶奶买药对吗？”一语中的，琦琦看着她，眼中有警惕和被看穿的讶异。
事实就是如此，听说村里有剧组要来拍戏，包吃还给钱，她就来了，吃什么都好，总比家里只剩下的一大堆土豆好吃。
“跟我回剧组好好演戏，我答应带你奶奶去大医院治病。”倪薇趁机跟她提条件。
她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倔强的摇头，垂下头，落寞的继续看远处，这种失落的情绪，看得倪薇心头一紧。
“你讨厌我？”倪薇看着女孩问。
琦琦摇摇头，还是不肯说什么。
女孩小小的，将自己抱成一团，真的很像个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刺猬。
倪薇忍不住去揉揉她的脑袋，她说：“我今天不是故意说你，只是剧组时间很紧，我的时间也很紧，你知道吗，像你那么小的时候，我就有一个愿望，希望以后能当个让所有人都喜欢的大明星，于是我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我就想千万不要错过，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火不了了，我每天背台词到很晚，都不太敢休息，就是怕自己错过这个机会，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你这个小鬼，扰乱我的计划，还躲起来不让人找到，简直可恶得要命……”
倪薇轻轻说着，嘴角带着笑，也不管她听懂多少，手指捏捏她的脸蛋，“可是，我从来没有怪你，我只是太着急了，琦琦，我想你应该懂的，你是那么聪明的小孩，所以，你不会怪我这个不懂表达的大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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