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菲小口吃着饼子，很是懂事地点头。“娘，我知道的，可如果我要是没有能力还怎么办？”周佳慧愣住了，显然她也没想到这个。也是啊，她们母女现在的处境，哪里有能力还呢？想了想，她低声道。“你还小，别操心那么多，娘会想办法还的。”哪怕是当牛做马。但是这话她没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女儿干枯毛躁的头发。石春燕拿了盛水的碗回来，才顾得上自己吃饭。一边吃，一边和李健章聊了起来。“这慧娘还是冲动了，这个时候和离，她又没粮食又没水，带着孩子可怎么活？”
"大柱，你爹娘怎么没来？"
李大柱两手空空，所有的包袱都由妻子儿女背着，他倒是清闲的很。
"我爹娘他们年纪大了，不愿意跟着走。"
里正眉头蹙起，精明的眼眸露出怀疑之色。
要不是知道李大柱是个什么货色，他怕是就信了。
他眼神如尖锐的利箭直直锁定气定神闲的李大柱。
"决定逃荒的时候，他们两个老的可是愿意跟着走的，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我爹娘年纪大了，说跟着我们也是拖累，干脆留在这里不走了，里正放心，我给他们留了粮食了，饿不着。"
李大壮言语间满不在乎，似乎并不在意他爹娘的死活。
周围有和他相熟的邻居孩子忍不住开口。
"大柱叔，今天早上你们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我不小心听了几句，貌似是你让三狗把门锁了，不让你爹娘跟着一起走吧？"
说话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名叫李小言，是村里木匠师傅的儿子，一家子刚好住在李大柱旁边。
李大柱被一个孩子揭了底，又难堪又愤怒。
木匠李木生赶紧捂住了自己儿子的嘴巴，生怕他多嘴惹了祸。
这李大柱对自己爹娘都不留情，可是个狠角色，到时候记恨了他儿子可就不好了。
李小言掰开李木生的手，气鼓鼓道“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故意把自己爹娘锁住的！”
里正审视着李大柱，“大柱，立刻回去把你爹娘带过来，不然的话，我就亲自去接。”
他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已经这种时候了，他没空再追究李大柱的错，但是也给不了他什么好脸色。
众目睽睽之下，李大柱有些下不来台，只得瞪了眼自己的儿子李三狗。
“还不快回去接你爷奶！”
李三狗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往村里跑。
很快李三狗就带着他的爷爷奶奶过来了。
两个老人和赵桂兰李建安的岁数差不多。
瞧着却比他们苍老，两人互相搀扶着，佝偻着背远远落在李三狗的后面。
夫妻俩怀里抱着一小袋子粮食，看着也就一斤左右的样子。
这就是李大柱说的给他们留的粮食。
可真是孝死人了。
李大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两人有些畏畏缩缩得默默站在李大柱身后。
看这模样就知道，两个老的平时没少受气。
除了他们两个老的，还有些老人是真的自己不愿意离开的。
里正既伤心又无奈，可是人家不愿意走，他也不好逼他们。
“人都到齐了吧，正好和大家说个事情，昨天柳树村里正来找我了，说今天要和我们一起逃荒，我同意了。”
众人听闻，立刻七嘴八舌说起话来。
白欢喜心道果然如此，看来这件事和她的三嫂刘招娣脱不开关系。
赵桂兰也第一时间看向了刘招娣。
她动了动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两个村落的集体逃荒和她没什么关系，毕竟同行的可不止刘招娣的娘家。
他们要一起出去找生路，选择结伴同行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不说不代表她心底就舒坦。
李健却是毫不掩饰地瞪了一眼刘招娣。
刘招娣满不在意地扭头不看他。
马上爹娘就和她一起走了，有娘家人跟着一起，她可一点都不在虚的。
“好了，咱们也动身吧，到了镇子上和石头村的汇合，咱们千八百人一起走，也安全！”里正一声令下道。
他带着自己一家人走在队伍最前头，众人也立马跟上。
赵桂兰和李建安带着一大家子走在队伍前排，距离里正也就隔了几个人头。
周佳慧背着李菲菲已经和白欢喜一家人走在一起了。
早晨的太阳还不算烈，周佳慧却已经满头大汗，常年劳作又吃不饱，身体早就亏空的厉害。
昨天她与李丰年和离，怕是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
看她两手空空就知道，昨天李丰年一家应该是连门都没让她进。
她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背上的女儿，神色难掩焦急。
最终她还是厚着脸皮求上了白欢喜。
“李娘子，李相公，我女儿昨日受了惊吓发了高热，我想向你们借一碗水给她润润喉，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还的！”
周佳慧知道如今的一碗水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是珍贵，所以言语很是真诚郑重。
白欢喜点点头，佯装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竹筒，竹筒里的水早就被她换成了灵泉水。
趁人不注意，她从空间拿了一片儿童退烧胶囊，撕开胶囊后把药粉撒在灵泉水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竹筒递给了周佳慧。
周佳慧震惊，“李娘子，这太多了……”
“拿着吧，你们连个包袱都没有，拿着这个竹筒，路上如果遇到水，多少也可以装一些。”
李健做的竹筒很深，里面的水省着喝也能喝上三四天，再省一些的也能管上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村里其他人的水估计也用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她会再想办法进行补给的。
周佳慧感动的无以复加，只一个劲连声道谢。
“谢谢李娘子，谢谢李娘子大恩大德！”
“赶紧喂你女儿喝吧。”
“好！”
周佳慧赶忙原地坐下，抱着女儿，小心的把水喂进李菲菲的嘴里。
许是真的咳急了，感受到有水进嘴，tຊ李菲菲赶紧有意识得大口吞了起来。
喝完了水，剩下的被周佳慧小心挂在腰间。
她再次背起女儿，追上白欢喜的牛车。
白欢喜见李菲菲脸色好了许多，也放下了心。
灵泉水会放大药性，只是一点点退烧药也足够让李菲菲恢复了。
大部队很快就到了镇上，柳树村的早就等在了镇子路口。
里正李健章上前和柳树村里正刘志强攀谈了起来。
最后决定，柳树村走在前面，他们走在后面。
石头村众人得知后一个个都不情愿了起来。
“里正，你咋就同意了呢？这他们走在前面，要是把路上的野菜都挖光了，我们可就得饿肚子了。”
“是啊，走在前面要是发现了水源，到时候还能有咱们的份？”
里正咳了咳，众人闻声便一致停了下来。
“你们不知道，周围逃荒的村子不止我们两个，走在我们前面的早就不知有多少了。”
“这些大部队在前面，怕是能吃的能喝的都搜刮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前面和走后面都没什么区别。”
这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众人听后面如菜色。
若路上找不到野菜和水，他们现在的粮食可撑不了多久。
可是再难，这路也总要继续走下去。
当下也没人在意走前面还是后面了。
只想着走快些，能赶上其他逃荒的村落，走到他们前面去才好。
队伍重新出发。
这一次里正的前面也排满了人头，两个村落间隔十米左右，以便区分。
柳树村的刘文生很是眼尖，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和赵桂兰一家子。
在看到他们一家人竟然有一辆牛车时，眼睛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他拉着自己一家人，默默走在柳树村的最末尾，这个位置离赵桂兰一家子都很近，回过头甚至还能对话。
赵桂兰时刻注意着这一家子的动向，一看他们走在自家前面就猜到可能没好事。
可是两个村已经一起走了，也躲不开。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逃荒的大队伍都是尽量避开人群，走小路到向阳县，再从向阳县城门外上山。
早上众人精力旺盛，走起路来都不怎么累。
直到正午时，烈日当空，不留情得炙烤着本就干裂的大地。
众人口干舌燥，腹中唱起了空城计，可是又不敢多喝一点水来充饥。
李健章也有心休息，便在快靠近向阳县的城门外停了下来。
“大家就地休息休息，喝点水，吃点干粮，等会儿咱们一鼓作气爬上山！”
一听说可以休息了，众人个个瘫倒在地，一点都不想再动弹了。
这里靠近大山，太阳有了些遮挡，稍稍休息过后众人便满血复活，开始喝水吃起提前准备的干粮。
大牛二牛几个大孩子更是嘴巴都起皮了，但是勉强还能自己走路。
二丫更是早早就被徐娇娇放在背篓里背着了。
三牛则被李安背着。
四牛此刻也没了早上那阵生龙活虎的劲儿，整个小脸红通通的，刘招娣把他放在地上，他就蔫哒哒得闭眼睡了过去。
怕家里人自己拿着水喝起来没有节制，他们的水都被赵桂兰统一收了起来。
此刻她首先拿出竹筒，再拿出一个泥土制成的小碗。
往小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水，递给了王月梅。
“给孩子喝，每个孩子喝两口就行。”
“好的，娘。”
赵桂兰又拿出一个大碗倒了一碗水，给家里的大人们分着喝了。
一人也就一口，多一口都不够。
家里一部分水由赵桂兰和李建安背着的，另一部分则放在白欢喜那里了。
这边的王月梅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水给自己几个孩子喝，而是来到四牛身边。
刘招娣见了，赶紧抱起四牛，接过了王月梅手里的水。
刚放在四牛嘴边，四牛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刘招娣有心让四牛多喝一点，所以半天没拿开碗。
王月梅看在眼里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阻止她。
四牛太小了，被太阳晒了这么久，若是不再多喝点水，怕是撑不下去。
等刘招娣把碗递给王月梅时，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大嫂，四牛一不小心喝光了，要不你再问娘要一碗吧。”
王月梅接过碗，只得点了点头。
赵桂兰招呼着一家人都坐在牛车旁边，她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提前做好的黑面馍馍，给每个人都分了两个。
孩子则是一人一个。
黑面馍馍分量很大，足够大人小孩吃饱了。
现在水可以省，吃的却不能省，吃不饱，可就没有力气赶路。
王月梅小心翼翼拿着碗走到赵桂兰身边，声音轻若蚊蝇。
“娘，你再给我一碗水吧。”
她害怕赵桂兰生气不给水了，其他几个孩子可都还没喝呢。
“不是说了省着点喝吗？”
赵桂兰嘴上不情愿地念叨，行动却很诚实。
当即从背篓里拿出那一竹筒水，极其珍视得给王月梅又倒了一碗。
这回每个人水分都得到了补充，再吃起黑面馍馍也不觉得干涩难以下咽了。
白欢喜也没嫌弃，就着她和李康的那碗水，一口水一口馍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能升级了的原因，她现在饭量比之前大了很多，两个黑面馍馍下肚，还觉得有些饥饿感。
不过她也没再当着众人面多吃。
等晚上大家都睡了，她再开小灶吧。
刘招娣见白欢喜喝水一点都不需要节制，不由又在心里暗骂赵桂兰偏心。
向阳县的这几座山脉听说和南边的壶关府城以及东边的永宁府城相连。
他们要去南方，自然得往壶关府城走。
山上因为干旱的原因，看得见的高大树木都是枯黄垂败，低矮的灌木丛也基本死绝了。
因为鲜少有人踏足，还能看到些野菜的影子。
在别人还在吃东西的时候，周佳慧就已经带着女儿在找野菜了。
她们两个没有粮食，自然要多找些野菜充饥。
周佳慧的女儿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些活力，小小的身子也不嫌累，看到野菜就兴奋地拔出来，放在周佳慧的外衣里包起来。
李健章看在眼里，他无声叹气，觉得实在有些可怜，而他作为里正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春燕，你把这饼子给慧娘母女拿上四个吧。”
李健章的老妻姓石，和他一样也是老实善良的本分人。
虽然舍不得粮食，可还是心软占了上风。
“好。”
她挑了四个分量大的黑面野菜饼子，想了想，又倒了一碗水端着，一起拿了过去。
周佳慧对着里正妻子又是一番磕头道谢，这才接了饼子和水。
和女儿一起分了一点饼子，剩下的被她小心藏在女儿的衣服里。
“菲菲，你记住，李家那位秀才娘子和里正一家子都是帮助我们的恩人。”
“你一定要感念他们的恩情，以后咱们把日子过好了，这些恩情都要努力还回去，知道吗？”
李菲菲小口吃着饼子，很是懂事地点头。
“娘，我知道的，可如果我要是没有能力还怎么办？”
周佳慧愣住了，显然她也没想到这个。
也是啊，她们母女现在的处境，哪里有能力还呢？
想了想，她低声道。
“你还小，别操心那么多，娘会想办法还的。”哪怕是当牛做马。
但是这话她没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女儿干枯毛躁的头发。
石春燕拿了盛水的碗回来，才顾得上自己吃饭。
一边吃，一边和李健章聊了起来。
“这慧娘还是冲动了，这个时候和离，她又没粮食又没水，带着孩子可怎么活？”
李健章却摇头道。
“慧娘这次和离也算是挑中了好时候，恰好有李家侄媳帮她撑腰。"
“若是走在路上，或者到了南方，没有了侄媳妇的县令爹压着，她再想和离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石春燕听后思考了一番，这才回了句，“也是。”
“可到底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她能立起来我们也算没白帮她，若立不起来，到时候我也爱莫能助。”
他虽然是里正，可也得顾着自己一家人吃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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