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渐渐进了房，季川柏坐在榻椅上，不动分毫。
披着一件水蓝色累珠披风的沈灵瑶走了进来。
几片纸灰飞过眼前，她眸色一沉，将披风解下，置于椅上。
“从前是我小看你了。”
季川柏忽然道。
沈灵瑶转过身，撞上他淡漠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倒了杯热茶才回道：“托你的福，我才发现自己也能将事做的这么绝。”
从一月前被立为皇太女，她便跟皇上身边学习处理政事。
也是在被立为皇太女之后，她才知道这次肃清奸臣，皇上早就做好了打算。
自前太子被平反开始，皇上便有意将心腹能臣替代五品以上的官员。
她不过是从中顺水推舟了一把，将曾在季川柏身边的大员一一列了份名单。
季川柏低头轻笑，笑却未达眼中：“将我留在最后，夫人可真是心疼我。”
沈灵瑶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没有说话。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就像那日牢中季川柏说在她行刑前将她掉包一样，她会留一条生路给他。
“婉婉，我们回趟凉州吧。”
季川柏又道，语气中竟多了几丝祈盼。
半晌，沈灵瑶放下茶杯，垂眸道：“好。”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什么，但都知道此行便是他们最后同去同归的日子。
养心殿。
“不行！”
在皇上听了沈灵瑶要与季川柏一同去凉州后，一口回绝了她。
沈灵瑶将是未来的一国之主，他再不能让她有半点差池。
而沈灵瑶却跪了下来，恳求着：“皇爷爷，萧寒已无威胁，孙女只去半月便归。”
见她满脸坚毅，不肯让步，皇上目光一阵恍惚。
这样的沈灵瑶更像太子了。
他眼眶一湿，道：“好，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件事。”
“皇爷爷请说。”
“回京过后，以皇太女的身份羁押季川柏。”
沈灵瑶一怔。
皇上的眼神比他更为决绝。
她知道皇家不会容任何威胁皇权的人存在，哪怕是当今太子，也同样逃不过。
沈灵瑶忍着心中的点点酸涩，磕了头：“是。”
回了府，候在府门外的长福忽地呈上一张字条给沈灵瑶。
“夫人，这是顾先生让小的转交给您的。”
沈灵瑶带着几丝疑惑，接了过来。
这一月中，她只见过他四次，最后一次还是三日前。
他说他要南下回乡了，算算日子，现在应该早就应该不在京城了。
——命已改，莫再悔。——
短短六字，却让沈灵瑶百感交集。
时已酉时。
晚膳早已备好，季川柏坐在桌旁，似是在等着沈灵瑶。
他眉目仍旧清冷，下巴却多了很多青渣，双眸也不似从前那般有神采。
沈灵瑶眸色微暗，轻咬着下唇。
七日前，皇上下旨处置了萧颜，她心中虽有对那胎儿的愧意，但每每想到季川柏与萧颜之事，还有曾经历过的一切，她根本不想插手。
季川柏，是否对萧颜还残存旧情……
沈灵瑶心中仍旧有丝难忍的涩意，却始终故作无事。
她走过去坐下，声音有些嘶哑：“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去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