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冲出酒店后,我不顾一切往前狂奔了一段路。
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安全,周晋毅也不可能再追出来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些良心不安。
我想打电话叫“120”过来救周晋毅,可是我翻遍了全身,发觉我的手机根本就不在身上。
刚才我在酒吧里喝醉后,是被周晋毅拖出来的,我的手机现在估计还遗落在,酒吧的员工储物柜里。
我想得焦头烂额,夜晚四点的街上空无一人,我在街上急得团团转,最后我决定回酒吧,拿手机打电话叫120去救周晋毅。
虽然有些迟,可至少我曾经努力想要救过他。
我在路边站了很久后,好不容易拦截到一辆午夜计程车。
上了计程车,直奔我所工作的那间夜色酒吧。
午夜出租车司机瞧见我全身湿漉漉的,头发散乱,不停的透过后视镜对我左看右看。
我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再加上心里又慌张又焦虑,忍不住吼了那司机一声:“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
那午夜出租车司机被我吓了一跳,这才收回了上下打量我的目光。
来到夜色酒吧门口,我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好在酒吧门口的保安哥还在值班。
我朝保安哥挥挥手,保安哥便往我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见我如此狼狈,保安哥有些担忧的望了我一眼。
我与保安哥讲明了情况后,保安哥立即爽快的掏出钱包,暂时帮我垫付了计程车费。
下了计程车,我来不及走进酒吧取我的手机,我直接跟保安哥借了手机后,打了个电话给120急救中心。
我颤着声线告诉120工作人员:XXX酒店现在有一个病患伤者,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请立即派人过去救援。
120工作人员一听,告诉我:这个酒店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有人打过电话了,救护车也已经派出去好久了。
与此同时,120工作人员严重警告我:不要再打电话,免得占用急救资源。
我配合的说“好的好的”,脑海却再一次浮现起,周晋毅刚才倒地不起的模样。
我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我真的不应该,拿高跟鞋那样用力砸破他脑袋的。
万一他不小心被我砸死了,那我岂不是要被抓去坐牢?
就算他死不了,按着周晋毅那睚眦必报的记仇性格,等他痊愈了之后,他肯定会将我大卸八块的呀。
然而这些严重后果,我刚才在拿高跟鞋砸他脑袋的时候,为什么完全没有想过?
我越想越难过,站在夜色下的酒吧门口,我难过得只想掉眼泪。
保安哥看着我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问我:“小薄荷,你衣服怎么都是湿的?周少刚才把你拖回去,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赶紧摇摇头,佯装镇定对保安哥说:“保安哥,我没事,周晋毅他……没对我怎么样,谢谢你刚才在包厢里帮助我。”
我终究不敢把我动手伤了周晋毅的事情讲出来,酒吧里没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我怕我把这事说出来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我想逃都逃不了。
我再三谢过保安哥后,才转身走进了酒吧。
已经是凌晨五点,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早已陆续下班。
我原本想先向妈妈桑,支走那1万多块的酒水提成,可是我翻遍了整间酒吧,连妈妈桑的人影都找不到。
我只好先拿了我放在酒吧里的手机与背包,趁着夜色,火速离开了酒吧。
接下去的连续两天,我向啤酒公司经理请了两天的假期。
我每天躲在出租屋里,因为担心遭遇周晋毅的报复,我害怕得连门都不敢出,一天一天躲在出租屋里吃方便面。
吃了两天方便面后,我接到了啤酒经理的连环夺命CALL,经理在电话里头给我施加压力——
“刘薄荷,假是可以请的,但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你请的!你无缘无故的请假,一天一天又一天,业绩不好也就算了,连工作态度也十分不好!我告诉你,你这个月的销售额再不突破5万,我就只能暂时委屈你,把你调到另一个人烟稀少的酒吧里头去!你到时候可别说我不近人情。”
说完,啤酒经理“啪”一声挂了我的电话,她连一个让我辩驳撒谎的机会都不给。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了。
再怎么说,我也得回酒吧一趟,把妈妈桑答应给我的1万多酒水提成给拿回来。
那到底是我豁出性命喝酒赚来的血汗钱啊。
我拿回我辛苦赚回的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我先打了个电话给保安哥,打听酒吧最近这两天的情况。
保安哥看穿了我打电话给他的心思,直截明了的告诉我——“放心吧,周少这两天晚上都没来,我听他的朋友私下聊天是说,他最近工作遇上点事情,已经出国了,没时间过来玩。”
我一听,顿时感觉压在我头顶的那片黑压压天空,连星星都亮起来了!
当天傍晚我便骑着我的折叠电动车,来到了我工作的夜色酒吧。
我站在门口,观望了这块“夜色”酒吧的招牌许久,也许是心情轻快的缘故,我忽然觉得,连这块招牌看起来也比平时可爱了许多,闪闪发光,像夜空中最闪烁的一块招牌。
人在经历了许多离奇不堪的事情后,总是会变得特别容易满足。
比如我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今晚我过得十分快乐,因为一整晚下来,我都没有瞧见周晋毅的身影,连同他那些玩乐的朋友们,我一个都没有瞧见。
周晋毅仿佛在一夜之间从我生活中,无波无澜的消失了,而我在那样打伤了他之后,竟然还能这样安然无恙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这件事,我既感觉有些意外,更多的感觉是高兴与激动。
为了完成啤酒经理给我下达的销售任务指标,这个月我只能暂时放弃代驾这份兼职。
我打算在这月末的几天努力拼一把,到达5万的啤酒销售额,稳住了经理那颗蠢蠢欲动、想把我轰走的心之后,再来考虑兼职代驾这件事。
世上的事情哪里能够两全其美?我深深明白知道这个道理。懂得放弃割舍,是人一生都要学习的道理。
我也开始为了啤酒销售额,放弃了我一直以来的坚持,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这几天为了啤酒销量,每当有客人提出要我“陪喝酒”,才会给我买酒的时候,我多半是答应的。
我的酒量虽然挺好,可是顾客的酒量却不太好,顾客的酒量不仅不太好,有时候我陪他们喝多了几杯,他们就开始对我“为所欲为”了。
这种顾客还大部分是老男人,不过是给我买了几瓶啤酒,就开始死命把身子往我身上蹭,手脚还特别不老实。
我每次虽然都能巧妙的化解危机,可是该被吃的豆腐还是被吃得不少。
我安慰自己,就当做是被狗咬了。
每天晚上回家,我都得把自己从头到脚死命搓洗干净,只差在自己身上戳出一层皮来。
我就这样在酒吧里卖啤酒、拼业绩、混日子,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两天之后,我寻了个空子,找到酒吧里的妈妈桑,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妈咪,我上一次的酒水提成您什么时候发给我?”
妈妈桑一听到我要和她拿钱,立即给我变了一张脸,有些尖酸的对我说道:“你急什么呀?这不是还没到发工资的日期吗?酒吧里有酒吧的规矩,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破了规矩。”
我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毕竟不是小数目呀……”
妈妈桑不耐的打量了我一眼,打断我的话:“你放心,该是你的绝对不会少你一分,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这场子里走动了,那酒水都是清清楚楚记在你账上的,你还怕我吞了你的钱不成?”
我咽下一口口水,心里暗暗吐槽:我这不明摆着就是怕你吞了我的钱吗?否则我这么急着找你要钱是为什么呀?
我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对妈妈桑客气的说:“妈咪,那就麻烦您跟财务那边的人说一声了,我这不是都穷得没钱开饭了吗?所以才这样着急……”
“你赚得不是挺多的吗?”妈妈桑点了根烟吸上,故意朝我脸上吐了口烟雾,说道,“我听酒吧的姑娘们说,你常常在私下里接代驾……”
我赶紧表态:“没有没有,妈咪,你也知道我是专职卖酒,上头有业绩压力的,我哪有时间做代驾?”
妈妈桑低笑了一声,一副将我看穿的老奸巨猾模样,对我说:“你瞎紧张什么?我也没说你做代驾就不好,也没打算阻挠你见缝插针的赚钱,反正你赚你的,又不碍着我什么……”
我听到这里,内心暗暗松了口气。
妈妈桑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仿佛酝酿许久才问我:“你和周少是怎么回事?”
我压低了嗓音回答:“我不认识他,萍水相逢。”
“是吗?”妈妈桑声音里都是不相信,“上次他在包厢那样整你,我以为你们有什么血海深仇,没想到到了你嘴里就变成萍水相逢……”
我说:“可不就是嘛,这都是萍水相逢的孽缘,不提也罢。”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醉倒后,他对你倒是挺关照的。”妈妈桑吸着烟对我说。
我说:“是吗?”
妈妈桑说:“骗你做什么?你知道那群富家子弟玩起来没下线,你晕倒之后有人提议要继续整死你。周少没让他们碰你一下,还抱着你说要送你回去,我当时还以为他看上你了,要带你去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