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当母亲的?”许以默气急,怕麻烦生什么小孩啊?
怎么不直接去街上拉个什么都懂的成年人当儿子?
见小孩紧紧抿着唇,许以默取出怀里的手绢,替他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珠,同时放软了声音问道:“你娘亲是谁?”
齐子瑞低着头搅弄着手指,脸上满是忐忑。
看出小孩的为难,许以默叹了口气:“不想说就不说吧,待会儿进宫后,你想去茅房就来找我,我带你去。”
听到这话,齐子瑞重重点了点头:“嗯,谢谢漂亮姐姐!”
说完,齐子瑞朝许以默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哪有这么当父母的?”许以默接过慕远书手里的伞,轻声吐槽道。
不过,她也知道慕远书的性子,并不期待慕远书会接话。
谁知,慕远书竟破天荒地回了句:“忠义侯府。”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过于简洁,慕远书难得多说了一句:“他是忠义侯的孙子。”
“庶的?”许以默猜测道,要是嫡长孙,肯定就不是这样的待遇了
慕远书轻轻摇了摇头:“忠义侯只有这么一个孙子。”
“啊?”许以默不解,嫡长孙还这样对待?
这忠义侯是多不待见自己的儿子啊?
“你快说嘛,这慢腾腾的性子讲八卦要急死人!”许以默摇晃着慕远书的手臂,催促他快点讲。
慕远书本就没想卖关子,见许以默实在好奇,便开口继续道:“忠义侯府除了忠义侯和他外,所有男丁全部战死。这小孩的娘亲,身份有些复杂,刚被接回府里。”
“许是没有养过孩子,府里又没有个长辈提点,所以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吧。”
“原来是临时搭起的母子局啊,难怪了。”许以默感慨。
现代科技这么发达,留守儿童和父母之间都有难以跨过的沟渠,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这样也能解释小孩为什么提起自己的娘亲,就一副忐忑的表情了。
不过,慕远书怎么对忠义侯府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样想到,许以默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慕远书抬头眺望远方,虽然眼睛上系了白色布条,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布条下落寞的神情。
良久,慕远书轻声道:“当初,是忠义侯上门请我前往东刹,为府中二十六名男丁收尸。”
甚至,连齐子瑞的娘亲王筱悠,也是他从边疆,代忠义侯接回汴都城的!
许以默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一时沉默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不是吗?”慕远书故作轻松道。
“对不起。”许以默艰难道,她本想打趣一下慕远书,没想到......
当初前往东刹的时候,慕远书的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慕远书揉了揉许以默的头,笑道。
虽然他不喜欢宋云恬,但不可否认宋云恬有一句话说得对:战士的使命本就是保家卫国,死在战场是每个士兵从投军之日便设想过的结局。
况且,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好在他孑然一身,就算哪日死了,也不会有谁会为他难过。
可为什么这样想,他心里竟有些淡淡的忧伤?
“将来,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风一样的细语,刚说出口就又被路过的轻风裹挟带走。
“什么?”许以默光看见慕远书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忍不住将耳朵凑近一点。
见许以默没有听见,慕远书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凭感觉用手指拦住许以默越靠越近的脑袋:“没什么,快到我们了。”
冗长的队伍在两人的聊天声中悄然变短,许以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嬷嬷“上下其手”搜身了。
经过复杂且仔细的“安检”流程,两人可算是迈进了宫门。
“你说,他既然怕人刺杀,为何又要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还让五品以上的官员携所有家眷前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许以默不理解这些封建君主的想法,她要是皇帝,不怕死就夜夜笙歌、与民同乐。怕死就躲在深宫,自娱自乐。
又怕死又想玩,合着麻烦的不是他是吧?
慕远书算是彻底服了许以默这口无遮拦的毛病,真是什么都敢外说。
“你......”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许以默打断了:“我大胆,我口无遮拦,拜托将军直接讲重点!”
所以这就是在一起生活久了的默契,慕远书刚张嘴,许以默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慕远书:“......”
“宫中到适婚年纪的皇子可不少。”慕远书状似无意提了一句。
不年不节的举办宫宴,八成是给适婚的皇子选皇子妃。
“啧,那可不见得。”许以默轻啧一声,摇了摇头。
从上次她对北俊文的第一印象来说,这场劳师动众的宫宴,指不定是为谁选妃呢。
要是之前,慕远书肯定会笃定地反驳许以默。但在汴都城见过太多的腌臜事后,他那颗坚定的保皇心,似乎也没有那么坚定了。
“不然我们打个赌,”看出慕远书想反驳的心,许以默主动提起话题:
“要是和你想的一样,唔,我就替你办件事。要是和我想的一样,你就当着府里众人的面就,叫我一声......”
“大哥”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慕远书急切的话语打断:“你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不知羞!”
说完,他便顶着两只通红的耳朵大步朝前走去。留下一脸懵的许以默留在原地。
啊...不是,叫声大哥就不知羞了?
那古代还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人的见证下义结金兰和桃园结义的呢?
那这些人是不是该浸猪笼?
“真不知道是从哪个朝代挖出来的老封建!”许以默低声嘟囔,随后大步跟上慕远书。
慕远书吹了吹风,耳根传来的炙热刚消散,许以默就跟了上来。
“我说,你真不是从坟里蹦出来的僵尸吗?”许以默喘着粗气道:“当其他人的面喊声大哥都不行?”
她没想到慕远书瞎归瞎,走路还挺快。
让她一阵好追!
而慕远书听到她的话,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冷却下去。
他虽然听不懂僵尸是什么意思,但大哥还是能听懂的。
原来,许以默赌注里说的是大哥啊。
他还以为......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许以默。
好在许以默是个粗神经的,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输了就当着府里其他人的面叫我...brother?”
大哥的中文版不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来句英文总行了吧?
慕远书心底刚涌起的难堪,被许以默的这句“不拉日而”彻底击散。
这是说了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