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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璋处离开的时候,云鲤身边多了个小太监。
来宝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一团孩气,可接人待事的本事不知道比一般人强了多少。
因为云鲤是个傀儡皇帝,性子又懦弱,紫宸殿内一向冷清,伺候的宫人们那是能偷懒则偷懒,大中午的,除了两个小太监靠在柱子上睡午觉,偌大一个宫殿,竟然连洒扫的奴仆都看不到!
来宝一来,第一件事便是重塑宫风!
偷懒耍滑的一律扣押过来,先各打二十大板子!若还有强行狡辩的,全部拖去永巷!
听着平日里安静祥和的紫宸殿一片鬼哭狼嚎,云鲤总是有些不忍心,劝道:“第一次,给个教训就够了,也不用做的如此决绝……”
来宝笑眯眯:“天气寒冷,皇上进屋歇息便好,奴才很快就处理完了这些,不会吵了您休息。”
云鲤抬眼看去,身强力壮的还好,有几个体弱的小宫女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软成一摊烂泥似的趴在椅子上,还有两个小太监被打烂了屁股,血水浸湿了衣角,顺着滴落在地上。
她记得,这两个人平日里是追着海常威喊干爹的。
来宝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脸上还带着孩童般的天真笑容:“别污了皇上的眼睛。”
云鲤不再看了。
她转身回到殿内,来宝亲自给她关上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清晰听见对方带着稚嫩的口音淡淡吩咐:“打死之后吊到海总管府门上,三日不许放下。”
嘶!果然是卫璋的小走狗,狠毒的心思真传于他!
云鲤倒也不是心软,只是感到心惊。
其实她身边的宫人,大多数都是卫璋亲自安排的人,是用来盯着她的。可就算面对自己人,他说下手就下手,丝毫不带一点心慈手软。
对内人都如此心狠手辣,那以后对待她这个外人呢!
云鲤心中不免有了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感,越发觉得自己前程可悲。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来宝便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进来给云鲤请安。
他跪在地上,以首伏地,整个人趴在地上自称奴才,每一句话前面都会加一句“回皇上的话”,看起来恭谦至极。
可见识过这小孩的雷霆手段,云鲤哪里还敢把他当做小奴才!
她让唐巧抓了一把糖给他吃,笑着让他站起来说话。
来宝接了糖,还很乖地谢过唐巧,将糖果一颗颗仔仔细细放入小荷包内,垂首缩肩站在角落里,一句一句回答云鲤的问题。
云鲤:“几岁进宫的?”
来宝:“回皇上的话,奴才六岁入宫,今年九月才满的十三岁。”
云鲤:“哦。之前在何处当值?”
来宝:“回皇上的话,奴才十岁前一直都是杂役太监,并没有固定的住处。后来得了掌印青睐,便专门留在太监营为大人打扫房间。”
瞧瞧,这孩子说话多么灵光,云鲤只用问一句,他就能把前因后果全部说清楚,绝不让主子有一点疑惑。
如果不是卫璋的人,云鲤还怪喜欢这种机灵的小太监的。
她又客客气气问了几句,吩咐唐巧翻出一枚翠玉的手握貔貅赏给来宝把玩,便要他出去了。
等到人走后,唐巧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不过是个孩子,给他几颗金瓜子便是,为何将那手握给了出去?”
那手握足足有半个巴掌大,由整玉雕刻而成,活灵活现,珍贵得很!
云鲤叹口气:“这哪里是个普通孩子,你没瞧见吗,他收到那手握的反应,和拿到糖果没什么两样。”
就算是云鲤,在当上皇帝之前,也没有过如此华丽的饰物,可来宝一个十三岁的小太监,见到这样的好东西,竟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可见是见多了。
云鲤知道卫璋位高权重,必然会有许多官员富商排着ʝʂɠ队给他送东西。本以为他只是一般般的富可敌国,可如今看来,他真实的权利财富比她能想到的,还要深得多。
“宰相门前七品官!”
云鲤疲惫地往软塌上一靠,感叹道:“这九千岁一手培养出来的小鬼,至少也得是个三品!”
……
相处了三日,云鲤发现,这来宝何止是三品那样简单!
他起码得是个千年小白龙啊!
卫璋虽然不肯陪着云鲤早朝,可来宝每日都是守在宫门口,亲自扶着云鲤上车架,再半弯着腰,给她整理好龙袍后,尽职尽责陪在金銮殿上的。
之前被杀鸡儆猴的工部尚书李衡大人请了两日假,再回到这大殿上后,是屁也不敢放一个,一直老老实实缩在众官员之中,再也不敢出来当现眼包了。
虽然其他的大臣们也都老实了,但毕竟是上朝,讨论事情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会争执起来。
每当云鲤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小小的来宝只用将那拂尘一挥,脆生生喊一句“放肆——!”
甭管是一品文臣,还是功勋武将,一个个立刻变得礼让有加,相亲相爱和谐一家。
云鲤越来越倚重来宝,但也不会忘了卫璋,每日下朝后都会去他的小院子,一边帮着浇花,一边给他汇报今日朝上的大小事宜,一个字也不敢漏,一件事也不敢瞒。
毕竟她知道,这所谓的“汇报”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卫璋看到她的忠心。毕竟在她来这里之前,朝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恐怕早就一五一十地被报到了这小院子里。
若说她之前只是片面地知道卫璋权倾天下,可这几日,通过小太监来宝,她真正知道了这个九千岁的势力到底是何等恐怖。
云朝上下,可以不认云鲤这个皇帝,但绝不敢不认卫璋身前的小太监。
这是多么令人心惊胆战的权势啊!
她越发怂了起来,朝廷大小事根本不敢做主,就连给宫人们批准入冬开支这种小事都要过问卫璋。
卫璋烦不胜烦。
“您没有脑子吗!”
他坐在躺椅上,指挥着小皇帝侍弄他的月季花:“这种小事还用来烦我?”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云鲤腹诽他最近都不称臣了,但还是毕恭毕敬回答:“那朕就自己决定了。”
卫璋懒得理她。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京郊天降异象,突下冰雹导致农田受损、流疫四起,此事您准备如何解决?”
天啦撸!这种关乎民生的国之大任,你居然问我!
云鲤有些受宠若惊,但也不敢真的舔着脸回答,只能说一切但凭掌印做主。
卫璋冷哼:“要我做主?”
他漫不经心回答:“那依微臣的建议,派重兵将整个村子包围,不许一个活口跑出,再一把火全烧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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