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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贺芊芊就主动爬了起来。
  她先是去了一趟书房,将昨日谢夫人所教的几句话默背了几遍,确定每个字都记住了,又在纸上默写了下来。
  默写了一遍后,她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却想起了谢夫人的话:“公主啊,她的字很好呢,是当年誉满盛京的才女,与驸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的字,真真是一字千金,可比驸马的字难求多了。”
  谢夫人指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画的右上角有提诗,字迹秀敏中不乏苍劲笔力。
  时下的书法大家偏爱草书,狂放不羁又潇洒肆意。
  对于小孩子来说,草书的狂放太难领会,而那副画上的字迹,秀丽端庄,每一笔都自成规范,看起来清清爽爽却又不失大气。
  贺芊芊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些字。
  公主的字,果然如同她的人一样,好看又大气。
  再看自己那像是狗爬一样的字迹,她非常不满:“我一定要把字练好!和公主的字一样好!”
  外面传来了稀稀疏疏的活动声,似是有人起来忙碌了。
  贺芊芊放下笔,噔噔噔地跑到小厨房:“文娘子,我来帮你啦!”
  自从那日沈临安来锦绣苑闹过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非但没有出格,还颇为符合规矩。
  比如,每日清晨,他都会来给方逸白请安。
  请完安他会被带去饭厅吃早饭,然后去扎马步,等天气开始热起来,下人会带他去书房练字。
  若是沈逸之在府中的话,会亲自监督他扎马步、练字,若是沈逸之有事外出公干,则是由沈逸之的一个亲卫代为监督。
  听闻这些时日,沈临安的进步不小。
  一开始他扎马步连三百个数都坚持不了,如今已经能坚持一炷香了。
  而他的字……虽说比不上贺芊芊,却也不再像是狗爬出来一样的,已经能入眼。
  方逸白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贺芊芊刚刚把完整的《三字经》默写出来,又跟方逸白背诵了一遍释义。
  小丫头背书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痛苦,表情活灵活现,眼睛里满是笑意,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读书。
  晓柔说道:“小公子最近倒是懂事了不少,听说他刚才背出了《三字经》,驸马和夫人很高兴呢。”
  方逸白没什么表情:“挺好的。”
  沈临安已经蒙学两年了,《三字经》是他第一年就已经背过的内容,只是后来又学习了新的内容,他就给忘了。
  如今重新捡起,说不上进度很快,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忽然,贺芊芊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银耳莲子羹,小丫头道:“公主,文娘子说天气炎热,给您做了冰镇的银耳莲子羹。”
  确实很热。
  已经是七月末了,燥热的感觉不减反增,正午的时候最为炎热,吃一碗甜甜的冰镇的银耳莲子羹倒也解暑。
  方逸白抿了一口,有些惊讶:“文娘子的厨艺,又精进了。”
  她不太嗜甜,但身为盛国最尊贵的公主,她从小就知道,一旦她暴露出自己的喜好,就等于是将把柄递给了隐藏在阴沟里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自己的喜好背刺。
  前世的悲惨经历,也深刻地验证了这个道理。
  她爱慕沈逸之,却被自己所爱之人处处算计,亲手抹杀。
  死后还要被他踩着尸骨和名头上位。
  她闭了闭眼,驱散了沉重的心思,看向手中的银耳莲子羹。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接受不了的东西,她都能忍受。
  是以,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甜食。
  但其实不是。
  她喜欢微微有些甜意,却不会让人觉得齁得慌的甜。
  今日的银耳莲子羹,就是这个味道。
  平日里她只吃一小碗就不会继续吃了,今日却想要再来一碗。
  贺芊芊眨巴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只是不等方逸白扭头看向小丫头,就有下人进来通秉,说是夫人请她过去。
  方逸白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和赵氏处于半撕破脸皮的状态,没有特殊情况,她不会主动去见赵氏,赵氏更是不会主动来见她。
  很快她就记起来了,再过不久就是沈临安的生辰。
  沈临安的生辰宴会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他是当朝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的驸马的养子。
  伽罗公主颇得皇帝宠爱,太子也对她有求必应。
  往小了说,沈临安不过是个小小的养子。
  当年沈逸之将他回来以后并未举行过认亲仪式,是以所谓的养子其实只是一个观念里的称呼,哪怕是上了族谱,却也还没有广而告之,没有正式在盛京权贵面前露过脸。
  这一次的生辰宴,也是将沈临安正式推到前台的舞台。
  沈家的人要趁着这一次机会,给沈临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前世的这个时候,方逸白其实还没有真正将沈临安当成自己的孩子,对他还有隔阂,不太想让他借着自己的名头出圈。
  她还记得,赵氏是怎样巧言令色着,忽悠着她出席了沈临安的生辰宴。
  “公主,我这当婆母的知道你对逸之的心,也知道你从没有用身份逼他成亲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
  只是逸之对你还有所误会,便是我这当娘的说的话,他都不信。
  若想让他解除对你的误会,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你正式收下安儿!
  逸之他啊,重情重义,既把安儿带回来了,自然是想着要给他最好的生活。你之前虽然对安儿很好,可逸之他没有亲眼看到,无法相信你。可若你正式收下了安儿,逸之就会明白你的心意……”
  多么拙劣的谎言。
  多么明显的诱哄。
  甚至不是从沈逸之口中说出的,她就傻傻的信了。
  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梦中,她是贤惠端庄又情意绵绵的妻子,他是满眼爱意、含笑注视的夫君。
  只可惜,梦终究是梦。
  便是用无数的瑰丽谎言去编织、加固,终有一日也还是会啪的一声,碎掉。
  新月苑。
  赵氏苦口婆心地对自家儿子劝说道:“等会儿她来了,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要对她甩脸子,咱们好商好量地,务必让她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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