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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向晚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倒在了满地碎瓷上。
  痛的钻心,可她仿若无知无觉。
  “娘娘!”
  吟霜哭了。
  花向晚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前世她一直无子,所有人都说,是宋家作恶多端,活该生不出龙嗣!
  她为此求尽偏方,甚至求神拜佛,为了能有个孩子,她什么都做过!
  她因此对谢长寂感到愧疚,忍着心中剧痛将他推去旁人宫中!眼睁睁看着别人生下了她最爱之人的孩子!
  却原来,这一切,竟都是谢长寂一手安排的!
  泪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背上。
  谢长寂,你好狠的一颗心——同床十几载,你竟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在这场早已注定的棋局中不死不活!
  花向晚猛地捂住了脸,血与泪一同溢出指缝。
  她喉间散出极尽痛苦的哽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光如水,照的满室苍凉,却照不亮花向晚眼里的绝望。
  解了禁闭后半月,谢长寂终于来了凤鸾宫。
  见花向晚真病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花向晚又在装病邀宠,没想到竟病得如此严重。
  看着她没了以往活力的苍白模样,谢长寂心中莫名烦闷。
  遂大发雷霆:“太医院干什么的吃的,连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这样的关心,花向晚却再也没了以往的甜蜜心动。
  “与太医院无关,臣妾只是不爱吃药。”
  谢长寂皱眉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妹妹之事就此揭过,过几日,朕带你去皇家寺庙散心。”
  “谢陛下隆恩。”
  沉默半响,花向晚靠在他怀中,遮住麻木的眼。
  三日后,皇家寺庙。
  花向晚跪在佛前。
  阵阵檀香中,她执起签筒,心中默念:“佛祖在上,求求您,为信女指条明路。”
  告诉她,该怎么才能在这条谢长寂为她安排的死路上求活?
  木签落地,花向晚刚要俯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先她一步捡起了签。
  花向晚抬头,却是一愣,那僧人单手执褐色珠串,身上白袍一尘不染。
  而他那张观音般慈悲的脸,却跟谢长寂一般无二!
  花向晚连忙起身行礼:“玄明大师。”7
  玄明与谢长寂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迟生片刻,按照皇家双子不能同堂的规矩,十二岁那年便送来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僧。
  玄明微微躬身:“贵妃有礼。”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签,眉心一皱。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又渡山,皇嫂,所求何事,竟求了个下下签。”
  花向晚心底发寒,她张了张嘴:“是死路吗?”
  玄明扫过眼前这张苍白至极,不复往日明媚的脸。
  绝美容颜上,染上病弱之气,就像最好的山水画被晕染墨汁。
  若是西子在世,只怕也不如眼前之美。
  玄明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神佛之念不过求个心安,皇嫂可信,人定胜天?”
  花向晚身子一震,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吟霜唤道:“娘娘,陛下出来了。”
  花向晚只能还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便朝外走去。
  她身后,玄明那双冷寂黑眸中,异色浮动。
  ……
  第二日,谢长寂率众人回宫。
  却在寺门口遇见等着的玄明。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僧袍浮动间,整个人飘然欲仙。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谢长寂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你来此作甚?”
  玄明俯身一礼:“陛下,此乃小僧自制桃花酿,昨日见贵妃娘娘不断咳嗽,又听闻她不喜用药,所以特地送给她试试。”
  花向晚一怔,看着玄明递过来的酒坛,正欲接过。
  下一刻,她手臂却被谢长寂抓住。
  谢长寂锁着眉,冷道:“贵妃的身体自有宫中太医调理,此物她不需要。”
  花向晚只得收回手:“大师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与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将酒坛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
  谢长寂凤眼微眯,下一刻,竟当着玄明的面一把拉住花向晚的手。
  花向晚浑身一僵,只能跟着他大步向前。
  她看着谢长寂宽阔肩背,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却只剩满心苦涩。
  寺门口。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不合体统的一幕,留下的妃嫔更是嫉恨得眼都红了。
  而林晚竹脸色苍白无比,想起林太傅上次传入宫中的话,猝然狠狠攥紧了手。
  回京之后,凤鸾宫再次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刺。
  秋猎前一天。
  谢长寂踏入凤鸾宫时,花向晚正在窗边认真刺绣,阳光微微洒落,一片岁月静好。
  他拦住奴才即将出口的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在花向晚身后看了片刻,他才出声:“晚晚。”
  花向晚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就要行礼,却被他虚扶住。
  “这里并无旁人,不必多礼,这是绣的什么?”
  花向晚轻声道:“流景婚期将近,臣妾想给她添妆。”
  谢长寂一挑眉。
  “朕记得,流景出嫁之日还早,你现在就开始了?朕的香囊呢?”
  花向晚眸光一顿,声音轻柔。
  “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谢长寂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花向晚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花向晚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谢长寂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花向晚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谢长寂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谢长寂没来。
  花向晚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花向晚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宋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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