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点见识嘛!”
此时,一道身影拉长,挡住了苏迎的视线。
谢行渊新封的太监总管刘德粉白的脸上堆满了笑,步步靠近,“这是燕王亲手给娘娘做的人皮灯笼!娘娘倒是说说是少帝的琉璃灯好,还是燕王的心意足呢?”
怪不得如此轻薄透亮,原来苏迎满院子挂的都是人皮!
苏迎踉跄后退。
刘德拂尘一甩,一只灯笼掉在苏迎怀里,“娘娘别急着走嘛!燕王知道娘娘自小喜欢猜灯谜,特意给娘娘出了几道呢!您猜猜看这灯笼都是谁的?”
苏迎定睛一看,每只灯笼上都写着名字。
玉儿、小东子、小叶子……全部都是少帝拨给她的下人!
谢行渊将她身边的人全部虐杀了!
他到底多恨她?
苏迎旋即感觉到更危险的气息,爬起来要逃。
“等等!”刘德扬声,端着一盏汤走了过来:“王爷瞧贵妃娘娘体软,特送了补汤过来,咱家伺候娘娘用膳。”
来者不善,这汤里是什么不言而喻。
翠儿沉不住气,抢先跪在刘德脚下,“刘、刘总管,王爷今晚还约了娘娘,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要斩草除根呢?
刘德吊起眼角睨着主仆二人:“因为王爷身边金枝玉叶的贵女日日宠幸不完,为什么要把一双破鞋供起来?”
“这话是燕王亲口说的?”
“不然呢?”
“……”苏迎抿了抿唇,想起谢行渊毫无技巧的吻技。
于此同时,刘德已走到了她身边,腰间的羊脂玉佩摇曳生辉。
西域进贡的羊脂玉,坠着七色锦的流苏,惹得人移不开眼。
玉佩稀有总共只有三枚,刘德刚上任,谁会赏他这么贵重的物件儿?
苏迎蹙眉,愣怔了片刻。
“你看什么?”刘德赶紧扯下了羊脂玉佩,小心翼翼塞进袖口。
苏迎压下眼底的情绪,无辜摇了摇头:“我只是感慨燕王对刘总管当真是青眼有加,竟赏下这么贵重的宝物。”
“关、关你什么事?”刘德眸光晃了晃,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贵妃娘娘莫要岔开话题!若再让杂家为难,杂家只好找人好好伺候娘娘!”
说着,几个挎刀侍卫近前,围住了苏迎。
粗糙的手聚拢过来,意图将苏迎压在地上灌药。
这架势,今晚的毒药苏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总管!本宫自己喝!”苏迎退了两步,颤声道,“给本宫一块蜜饯,本宫怕苦。”
“人都要死了,还矫情什么?”刘德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复杂,于是将袖口里的绢帕丢给苏迎。
白色绢帕里面正包着几颗蜜果子。
苏迎掩唇用了些,一点点咀嚼,时间变得异常漫长。
可苏迎耗尽了刘德的耐心,也没等到有人来救她。
她深吸了口气,端起碗盏……
“娘娘不要!”
“赶紧喝吧!”
这承阳殿里,乃至整个皇宫,除了翠儿,没人想她活着了。
苏迎微微闭眼,一饮而尽。
这毒药性烈,不过片刻,苏迎便嘴唇发黑,一口血涌了出来,瘫软在地。
翠儿上前去扶,侍卫拦着不让。
一行人冷眼看着苏迎躺在地上剧烈的痉挛,不停呕血,染透了衣襟。
直到了无声息,刘德才上前探了下苏迎的鼻息。
死了!
刘德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唏嘘道:“贵妃娘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随少帝而去呢?红颜薄命呐!”
这便是他们对外的说辞。
刘德等人虚情假意感慨一番便离开了。
走之前,将人皮灯笼全部摔坏,点燃了整个宫殿。
承阳殿火光冲天。
翠儿拖着苏迎想要逃跑,可所有的门都被反锁了。
“娘娘、娘娘,你撑着点!”
眼见房梁就要塌下来,翠儿用身体护住了苏迎的尸体。
忽而,一只寒凉的手抓住了翠儿的手腕。
苏迎将染了血的白色绢帕塞了过去,“你从后窗逃!将此物送到燕王手上!快去!”
“娘娘、娘娘你还活着?”翠儿惊喜不已。
苏迎从前为了苟活学过些闭气装死的法子,才躲过刘德的查探,但她也的确中毒了,撑不了太久。
她颤抖地抓紧翠儿,艰难出声,“后窗外有条河,正好逃生!你一定、一定要把燕王带到火场来!”
“娘娘不跟我一起?火势太旺了,娘娘留在此地危险!”
“你快去!”苏迎气息虽羸弱但十分强势:“把我拖进库房暂避就好!”
“好!好!奴婢遵命!”
火烧眉毛了,翠儿拗不过苏迎,只能先把她拖到了地势较高的库房,自己从后窗翻了出去。
去往燕王寝宫的路上,夜风呼啸。
翠儿被寒风吹得清醒了几分,不禁回望了眼承阳宫。
娘娘跟她一起从后窗跳出去分明可以更快逃生,为什么非要待在火场,等燕王来?
翠儿茫然不已,疾步往乾清宫去了。
……
乾清宫,燕王暂住的寝宫。
残灯如豆,月光透过窗户投下斑驳的影子。
昏暗的光线让谢行渊痛楚的表情不至于暴露人前。
鬼医薛谷子跪于罗汉榻前,划开谢行渊手掌上的腐肉,挑着木刺,“王爷从前伤过筋骨,实在应该珍重身体,万一旧病复发,手会再度残废的。”
谢行渊被人所救时,手脚筋都断了,又损耗严重,是请了鬼医薛谷子银针入体行修补之术才愈合。
此后又经历了漫长又痛苦的复健,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但实则外强中干,薛谷子现在处理木刺犹如伤口撒盐,疼痛可想而知。
“王爷可是为贵妃而伤?”毕竟燕王去承阳殿前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