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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班头将这话反复琢磨过,越发恭敬,开了门,让开道,躬身说:“大人请。”
  周青云将背挺得笔直,朝左右拱手致谢,收回手,背在身后,大步迈过门槛,照原路回会文馆。
  这院子里除了两人,再无其他。周松总算敢大喘气了,开了窗通风透气,怕牢房的臭味霉味坏了爷的势头,紧跟着他,一面扇,一面念叨:“那鲁班头凶神恶煞,膀子比我的腿粗,敲得牢门又震又响,我险些瘫倒。我们没进到府衙,也没见过那位守备,这样说话,会不会惹祸上身? 爷天生是做官的,稳稳当当,小的实在佩服。”
  周青云苦笑道:“不过是听戏学来的一点腔调,管什么用?三班六房,都是本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既无本事压人,又无钱财收买,少不得要借借那两家的势。唉!我无才无德,只怕要辜负姜大人的厚爱。”
  谁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周松想得通透,笑道:“不借白不借,小的想借还借不上呢。”
  “谁说的?我缺个师爷,往后你挺直腰板做师爷,再不要小的小的自贬。等姜家的东西到了,再到外头买个跑腿的小厮,这就齐活了。”
  “大人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过来,我同你商量点事。”
  “别不是劫狱吧?”
  周青云笑着拿起灯簪子拨灯芯的工具,假意要戳他。
  周松“师爷”上身,苦着脸说:“大人对她太客气,往后还是谨慎些才好。这人生得标致,可人命官司缠身,终究不是个好的。就算将来……有了出息,能洗脱罪名,到底名声上不好。”
  “你胡说什么!”
  周松自行打嘴,讨饶道:“瞧我这张嘴,嚼蛆乱话,该打该打。”
  “行了行了,我可是姜家的女婿,姜家小姐贵重,珠玉在前,瓦石难当。方才失态,只因从来没见过人这样,不免有些好奇。”
  “那是,我也是头一次见人站着睡,这样绑着,不累,不疼吗?”
  “你听来的那些,有一句是真的。”
  “哪一句?”
  “武艺。”
  “大人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大人也学过功夫?”
  文文弱弱,怎么看都不像啊。
  周青云摇头,笑答:“儿时淘气,被爹娘捆在树上,抽了一顿仍不放过,好叫我长长记性。这可不好受,一犯困就往下瘫,草绳粗糙,勒得人疼,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周松憋笑。
  周青云浑不在意,接着说:“她走路,几乎无声,和鲁班头天差地别。”
  “鲁班头肥肥壮壮,力大如牛,脚下自然沉。姑娘家瘦弱灵巧,脚下就轻。”
  “你说的有理。对了,这姑娘念过书,不算粗人。”
  “就那两句,我也会啊,我还会‘性相近习相远’。”
  周青云摇头,很笃定地说:“书卷气,装不出来。比如我,比如你,你看他们,嘴上喊大人,实则不屑。”
  周松叹气,愁道:“那往后怎么办?得想法子寻件事来立威,要不然,往后愈发瞧不起。使唤不动人,爷这官还怎么当?”
  “这便是立威。”周青云点了点案上的《大闳律》,昂着头,胸有成竹道,“首战告捷,才能震慑他们。大案子背后必有大功劳,等我办好了这事,上达天听,说不得就要发达啦。等我平步青云,姜家谁还敢怠慢?青云青云,这是我爹找人算卦取的字,可见一切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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