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王大力,55 岁,但经查,他的身份证是假的,目前,真实姓名不知,来历不知,大概从……”辛超翻了下本子:“从 2009 年左右就一直使用王大力名字的身份证件在深州生活,2009 年至 2013 年开过一家餐厅,在工商有注册登记,2013 年至 2017 年经历不详,接着就是 2017 年开了阳光洗浴中心,注资 500 万。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中间断档的经历值得深究。”
说着,辛超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写下一个名字:杨秀颜,然后敲着这三个字对大伙说道:
“我这边还调查了他的亲属关系,在深州与王大力有亲属关联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妻子杨秀颜,今年 36 岁,与王大力结婚时间不长,只有 2 年,王大力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看年龄也看得出来,肯定超过 50 岁了,不可能只有这一段婚姻,所以我推断他的真实身份里应该还有其他婚姻关系,但现在还没有查到。”
辛超画出一条线,将杨秀颜与王大力连在一起,扣上笔盖,又捧起本子说:
“案发当天,杨秀颜正在家中打麻将,其他几人都是同一小区的邻居,她几乎不参与洗浴中心的生意,专心做全职太太,且并不知道王大力的名字身份都是假的。据杨秀颜所说,他父母都在国外,她在深圳没有其他亲属,是通过一次旅行认识王大力的,旅行地点是在泰国,两人一见如故,杨秀颜毅然回国嫁给王大力。两人登记结婚后,王大力才开得洗浴中。他们俩感情似乎很好,至少看上去很好,家里摆放悬挂了不少婚纱照,杨秀颜在谈话的时候一直在哭,很伤心,看……”
李明轩突然插话进来:“等下,我插一句,对于他们俩的关系,我持保留意见。我在询问店内员工的时候,员工之间传言说杨秀颜很厉害,把控家里的财政大权,两人经常打架,还曾把王大力的脸挠伤过,很多员工都见过王大力戴着口罩遮掩伤痕,不过我们查了洗浴中心的财务情况,却没发现异常,杨秀颜没有控制整个家庭财务,她只有一个个人账户,里面钱并不多,应该是用于日常花销,目前,杨秀颜为财谋害丈夫的推断还不能成立,但也没有完全排除。”
白宁宁点点头,说道:“杨秀颜不会预料到我们清扫了王大力的场所,因此,如果王大力死了,最大受益人就是她,她与王大力年龄相差这么多,我不相信她不图点什么。但也不能只盯着这里,还是要先找到王大力的真实身份,找到他的过往,再从他真实的人际关系中进行排查,不能排除仇杀等动机。对了,死亡鉴定出来了没有?”最后这句话问的是法医牛大为。
牛大为头也不抬,打了个哈欠:“我的大队长,你说你非要把我拉来开会,有这个时间去扒拉扒拉尸体,鉴定结果不就能早出来吗?我现在去工作行不行。”
白宁宁被他的话逗笑了,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牛大为如蒙大赦,一溜烟走了。
“看来,需要调查的还有很多啊。”白宁宁看着会议室的门关上,叹口气,抱起双臂说道:
“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还很少,基本停留在表层,如果都是这个情况,案情会开一天也开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大家互相碰一碰,心里有个数,至少能找到下一步方向。其他人还有什么情况要说?齐涛?说说梦幻迪厅,另外缉毒那边联系了吧,他们收获怎么样?”
齐涛清了清嗓子说道:“开会前问过了,他们在迪厅地下室发现了存放的毒品,量不小,这家迪厅是个类似中间商的地方,从别人手里收货,再转卖出去,赚差价,缉毒那边都清剿了,由于倒卖毒品的后果更严重,店长和迪厅的所有工作人员目前都被羁押在缉毒大队。不过我们发现,他们还会把毒品用在卖淫女身上,用来控制她们的意志。”
齐涛打开电脑,操作几下,会议桌旁的投影幕布上出现了几张照片,照片中是几个女性,虽然脸上的妆容还在,但都表现出眼神呆滞、口水横流,甚至癫狂的状态。齐涛一边滚动照片一边说:“我们从地下室共解救出 22 名女性,其中这 8 个人体内检测出冰毒成分,刘店长,名叫刘伟。”
齐涛关掉几个女人的照片,又点开另一张,是个微胖的男人:“这个人就是刘伟,经营这家迪厅 3 年了,不知道涉毒和涉黄的事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与王大力没有查出明面上的关联,为什么王大力会给刘伟输送女性,这个只能亲自去审讯刘伟才知道,我已经与缉毒队约好了时间,明天上午安排一场审讯。刘伟是个狠人,他会把那些不听话,或者试图想逃跑的女性注射毒品,让她们染上毒瘾,这些女性为了能从刘伟那拿到毒品,就只能好好接客,做得好,奖励的就多。”
“他妈的!”辛超忍不住拍桌子。
白宁宁也觉得有些压抑,她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大一些,深秋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白宁宁打了个激灵,刚才那股恶气才稍微消散。
“洗浴这边视频监控都查了吗?”回到会议桌前,白宁宁又恢复了一贯的工作状态。
“实习警员在查,有问题第一时间报告。”辛超回道。
“行,各自去忙吧,有消息随时汇报,另外那 22 个女性的身份尽快弄清楚,需要送医的先送医,查到身份的赶紧联系家属,散会。”
安排完工作,已经是夜里 11 点,白宁宁捧着水杯回到了办公室。
今晚她没打算回家,王大力的突然死亡,把这次突击行动重新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虽然他们想要抓的都抓到了,阳光洗浴涉嫌卖淫嫖娼证据确凿,且和梦幻迪厅有牵扯,老板王大力罪责难逃。
可他却死了,死在自己的泡池里,他犯罪是一回事,他死了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市公安马不停蹄地当场成立了王大力专案组,前一个案子还没结束,后一个又开始了。
仇杀?情杀?还是财杀?怎么会这么巧合?
一切都那么的扑朔迷离。
她站在窗子前,望着外面闪烁的万家灯火,突然间涌上些许感慨。
灯火中,是温馨和宁静,而那些暗影中,却藏污纳垢,充斥着罪恶。
罪恶拔起一波,还有一波,似乎永远都拔不干净。
“叮铃……”办公室的座机响了,白宁宁收回思绪,走到桌前接起电话:“喂,白宁宁。”
“宁宁,你们行动结束了吗?”对面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
哦对了!白宁宁忽然想起,突击行动前许新华来过一个电话,怎么打到办公室来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一拍脑门,开会前调成静音了!
不过他说要查什么来着?
许新华似乎猜到白宁宁没记住,干脆又说一遍:“帮我查查深州有没有余巧这个人,她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段亮军的。”
白宁宁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在忙洗浴中心的案子,都快把段亮军这个案子忘了。
现实中哪有电视剧演的那样,一个警察一个案子可以办四五十集,对现实的他们而言,办案子,不像剧集,而是像赶大集,后面撵着前面,一个撵着一个,你根本没功夫回头看。
见白宁宁迟迟没回应,许新华试探着问:“怎么了?行动不顺利?”
“行动算顺利,可最后节骨眼,出了意外。”白宁宁叹道。
“意外?”
“嗯,意外,抓捕老板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房间。”
“这么邪门……你们已经焦头烂额了吧。那你先忙,有没有实习生,给我一个,我找他们就行。”
“不用。”白宁宁干脆地拒绝了,就算再忙,师父的事她也不能不管。“你要找的这个余巧,我猜不止是和段亮军有关吧,是不是和石家的事情也有关?”
许新华没说话,在白宁宁看来等于默认,不过以许新华的脾气,他可一直都是直言直语,有气当场就发的主,今天怎么这么消沉?
难道这个余巧……
白宁宁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不会她真的杀了段亮军吧?她和石家女儿又是什么关系?
师父一个人在外面,别再受什么刺激。
想到这,白宁宁忍不住劝道:“师父……你已经出去好几周了,要不要回来休息一下?等我忙完这个案子,我来帮您查,免得你一个人奔波,也容易疲惫。”
“我先不回,就在这里等余巧的信息,余家庄村,我觉得还有很多没搞清楚的秘密。”
白宁宁也不深劝,利落地告诉许新华:“您放心,我马上安排查找余巧,有消息给你打电话。”
“好!”许新华很快应了一声,声音明显轻快了许多。
挂掉电话,白宁宁刚要准备躺下打个盹。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齐涛在外面喊:“白队,休息了吗?有急事!”
白宁宁连忙起来打开门,只见齐涛一脸震惊的样子,快速对白宁宁说道:“开会前我让一名抽调来的民警帮忙问询 22 个女孩的姓名、户籍、住址和联系人,现在已经进行了一半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其中有一个人叫甄真,天南市余家庄村人,今年 21!”
白宁宁歪头想了下,说道:“我想起这个名字了,艾国维的前女友对吗?”
“不!”齐涛眼睛瞪得大大的:“奇怪就奇怪在这,她们,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