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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的身子如何了?”
  “回姑娘,二爷身子休养得不错,今日已可下地用膳,劳姑娘记挂。”
  端着茶壶,赵嬷嬷为几人斟了姜茶。
  寒风凛冽,坐在屋中也可听见外头呜咽风声。麦秋点头,接过姜茶轻轻抿了一口。
  自昨日巳月险些受伤后,众人都心知肚明会有事发生,云纤起后便寻了屋中角落小憩,一副置身事外模样。
  她身旁放着纯铜火盆子,里头烧得松枝,既暖和又带着松香气。云纤仔细瞧着那火盆,垂眸神游。
  祖父身子孱弱,一到冬日便格外难熬,虽家里烧了火炕,但火炕这东西身下滚烫,露在外的手脚和脸蛋儿却会冻得冰凉。
  所以她跟大姐姐二姐姐,会时不时为祖父再放上两个炭盆取暖。
  她家中使用的炭没有傅府的好,更没见过傅府这样的火盆子。
  那火盆子上头盖了个铜罩,铜罩上还设有精美雕台。雕台周围有一浅浅水槽,当中放了水,经下头火烧,水会变成水汽润湿屋中。
  有了这等东西,屋内不会干得人鼻喉出血。
  若祖父还活着,她无论如何都要为祖父寻上这样一个火盆子,免得冬日受罪。
  “落雪了。”
  麦秋站在门边,伸出手去接飘落雪花:“画幅落雪图可好?”
  也不知这话是冲谁说的,他人无动于衷,云纤却听得眉心一锁。
  李玉蘅极擅丹青,又喜好画落雪图,那人所画落雪图中,必有一株红梅。
  “无趣。”
  见众人都不回答,麦秋眨着眸轻哼一声。
  教棋艺的先生还未到,便是到了她也无心搭理众人,是以几人喝了茶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槐月寻常不与众人一起上课,但眼下情势紧张,槐序不放心她一人,便着丫鬟抱了槐月一起。
  “与我对弈,如何?”
  巳月走到槐月身前,居高临下问询。
  槐序正要阻止,却听槐月柔声道:“坐。”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软毯,衬得面上病气愈发深重。
  本以为槐序会上前解围,却不想她沉吟片刻又坐了回去。云纤捏着棋子,想了片刻便知其意。若在槐序面前都护不住槐月,那……
  也不必再护。
  将思绪收回,云纤捧着棋谱细细琢磨起来。
  巳月槐月正在对弈,槐序虽坐在一旁但并无心思关注其他,麦秋看着云纤一脸期盼的模样,连忙摇头:“我寻先生对弈去。”
  她说完去寻丫鬟要了个纯铜汤婆子,转身递给槐月。
  纯铜的汤婆子本就很有分量,再灌满热水更是沉甸甸的,且麦秋手中这个又比寻常汤婆子大了许多,递给槐月时槐月一时未能接住。
  “你莫烫着。”
  她手臂一沉,眼见便要掉落,麦秋连忙捞起。
  “记得放在毯子上,莫直接贴着皮肉,否则又要似前年冬日那样了。”
  前年冬日槐月捧着汤婆子午睡,结果醒来时小腹及大腿起了好大个水泡。她身下血脉不通,养了许久方将伤口养好。
  小心把汤婆子放进槐月怀里,麦秋起身时快速低声道:“要小心。”
  做完这一切,她才抿着唇对槐序点点头,找教棋先生去了。
  看着槐序麦秋如临大敌模样,槐月咬着唇眸中黯淡。
  巳月看着她,唇边浮起一抹淡笑:“你这累赘可在朝凤存活多年,当真不易。”
  累赘二字一出,槐序槐月面色皆变。
  就连云纤抓着棋子的手也猛地握起。
  槐序站起身,正要开口就听槐月道:“这话由你口中而出,令我惊异。”
  不知哪里戳了巳月痛处,云纤只见她面上笑容淡了下来。
  “有何惊奇?你怎可与我相提并论?”
  巳月捏着棋缓缓落下:“你活一日,槐序就被你牵扯一日。这些年麦秋亦被你连累,为防他人多年不曾出朝凤。”
  话音刚落,旁边棋室便传来哗啦啦一阵丢棋子的响动,明显是麦秋不满对方提及自己。
  “你一个废物拉着两人死不松手,又是何必?”
  “巳月,够了。”
  槐序起身,想要上前带槐月离开。
  “你可护她一时,不能护她一辈子,莫说来日你败她必死无疑,便是你胜,你觉得她又能再活多久?”
  “槐月啊槐月,若我是你早早上吊算了,免得拖累槐序一生。”
  “虽朝凤不是个好地方,但总比湘王府好上不少。没了你,来日槐序走出朝凤才算真得自由,不然还不是被你拖累?”
  槐月一日不死,一日就是拴在槐序脚上的镣铐枷锁,这道理众人皆知。
  “可惜可惜,以槐序的能力,若无你必可闯出一片天地,如鹰翱翔。”
  槐月面色泛青,语气却仍带温柔:“若当日维夏、仲吕也这般想,如今也可如鹰翱翔,又哪里容得你在此放肆。”
  “该你落子了。”
  将指尖黑子放于棋盘上,槐月看着满眼肃杀的巳月道:“我们这等累赘该不该死,你最知了不是吗?”
  “哼,牙尖嘴利。”
  无心对弈,巳月拨乱棋盘。
  “阿姐,我想回房歇息。”
  “我陪着你。”
  槐月摇头:“再有两月就是棋艺考校,你棋艺逊麦秋三分,此时应多练习,无需担忧我。”
  “那你小心。”
  虽方才槐月占了上风,但并不代表巳月的话对她没有影响,槐序知晓她的心思,若自己紧步跟随照顾,只会令槐月更为愧疚。
  无意加重她的负担,槐序指了丫鬟让她们照顾槐月。
  “你拦我去路?”
  槐月刚离开,巳月便跟着站起身,却是被槐序挡在身前。
  屋内气氛焦灼,隔壁麦tຊ秋将棋子抓得哗啦作响,在此时尤为刺耳。就连云纤亦不自觉绷紧呼吸,紧抓棋谱。
  二人僵持了快一盏茶时间,巳月逐渐失了耐心。
  “你跟着我,还不若看着那两个。”
  她眸色浅淡,说话时愈显淡薄:“虽你护了麦秋多年,但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若得机会,你瞧她会不会手软?”
  “虽说府中不会让清月那蠢东西获胜,但她也是个心狠的,万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得先拿槐月开了刀。”
  被人明晃晃说成蠢东西的云纤眼皮一跳,却是不曾抬头。她无意卷入二人纷争,只能充瞎装聋。
  过了许久,麦秋好似也受不住这挑拨,从旁边棋室内探出脑袋:“你这离间计,使得着实劣……”
  话还未完,众人便听楼上传来小丫鬟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槐序心头一紧,转身奔向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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