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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青秞一般,温云洲也在船尾席地而坐,青秞瞧见生怕惊了水里的鱼低低的叫了一声,温师兄,温云洲点了点头不说话,只看了水面。过了一会才说,有一坛桂花酒等回去叫小六送去,等你生日时可饮。
  青秞望去,温云洲与自己隔着鱼篓坐了,石蜜色长衫,温和雅正,正似此刻船底流水,静霭无声又潺潺不息,青秞双目微闪若清水兴波说:“桂花纸,桂花茶,桂花酒,师兄在哪里寻来这许多呢。”
  温云洲转头看来,眼中隐有悱恻,眼神只落在青秞手臂处略停又转头看水里低声说:“我家在金陵府有两个茶叶铺子,与这些原是有些相干的,只要使了伙计去打听,并不是难事,些许小事,能让小师妹开心就好。”
  青秞此刻似闻心底有金玉之声,正欲说话,有箫声从云间落下,清越绵长似拨云见月,转而婉转豁朗若明亮笑颜,船里众人听见箫声一时都停住了手里的事,这箫声倒似清风一般吹之而散,船老大笑而对众人说,今日佑乔郎君来了来仪寺你们或可能得见了。
  这名字似曾听过,青秞一时也想不起来遂看了船老大笑说:“船老大竟然识得箫声,好厉害。”
  船老大朗声大笑,佑乔郎君的箫声听之令人忘俗,谁人不识呢,绿意远山里的姚行首因听佑乔郎君一曲便从金陵府追来了咱们甜水镇,自此不肯离去,咱们甜水镇才有了绿意远山里众人羡慕的姚行首。
  时下行院里的歌者吹拉弹唱,诗词歌赋多有精通,行止礼仪也风度翩然,多有文人墨客、五陵少年追捧,以为雅事, 她们也出入各豪门大户的宴席间陪坐清谈或弹奏助兴。
  与那挑了红色灯笼在简陋巷子里经纪者截然不同。
  船老大停船搭了行桥以便众人行走说:“郎君与诸位姑娘,前面上去便是来仪寺了,里面清幽深远,是个极好的去处,上香祈福都是灵验的,若运气好时,或可得见佑乔郎君,说毕一笑。
  众人下了船没多远便看见古旧的麻石台阶渐入高处,看不见尽头,台阶已见岁月斑驳,旁边胡乱倒了些石头雕像,石缝间偶有青草冒出来。
  众人兴致勃勃并不为难,拾阶而上,攀爬了几段台阶后见一平台,有石桌椅可供人休息,地上摆了新鲜竹笋,果子等山货,一些山民围坐在石桌前斗纸牌玩,看见人来并不叫卖,只打量了又低头玩牌,青秞问:“这些山货卖的吗,他们为何不叫卖。”
  温云洲笑说:“他们是附近山民,受来仪寺福佑几百年不受灾侵,故而自愿奉养来仪寺,这些山货,咱们若买,你随意给钱他们都不讨价,若不买时,等下他们也都送往寺庙里供奉了。
  青山绿水,凉风习习,几人都不觉得行路辛苦,行走间亦有休息处,或赏景,或说话,不知不觉已经能看见寺院屋顶的飞檐处了,再走不远,有小沙弥迎了过来。
  寺院建筑也已见岁月痕迹,偶然也看见墙皮剥落,但洒扫得甚是干净,花鸟树木各自安然,等进去恭拜也无金光闪闪,只是整洁,人虽不多却也不间断,香火袅袅。
  再出来,小沙弥又迎过来说,“诸位,今日只有琅云亭处可歇息了,诸位若辛苦可去那里稍坐,自有香茶奉上。
  等到了几人到了琅云亭青秞忍不住笑了,一个硕大的圆顶茅草棚撑了,下面石桌石椅,简陋如斯,佩兰与温云洲叽叽喳喳起来,温云洲无奈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般简陋的,原来来了不过站站就走了。”
  四周树木葱郁笔直而上,仰头时蓝天清远,白云飘浮,仿佛皆可伸手触摸,几人坐下,就有一个利索干净的婆婆端了茶送来。
  佩兰福礼问:“婆婆,寺庙怎么这般简陋,是没钱修缮吗?”
  婆婆合十微笑说:“寺庙每年得金银无数,来远大师都用以捐往各处,或赈济灾民,或修善堂以养独孤。”说完放了茶便走了。
  秋荷与众人斟茶,翠娘端起抿了小口,等了片刻方缓缓咽下,含笑去瞧了佩兰喝茶,果然佩兰才入口便叫起来道:“苦茶?!。”
  众人哄然笑了起来,佩兰不依定要青秞也尝尝,青秞笑着端起茶盏,入口虽苦涩不已,却有回甘,习惯了倒觉得很tຊ是解渴。
  一时都各自端起茶饮了,潘大娘又摆出几色糕点果子,佩兰扯了温云洲问:“你见过佑乔郎君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云洲踌躇似不愿说,又见翠娘与青秞都望了他,似有好奇之色便笑了说:“听说他来历不凡,不知因何落在甜水镇,小时候偶尔也见过的,只觉得甚是好看已非寻常之人,说又通四书五经,精六艺骑射,家里大人都拿来教训家里的孩子,后来长大就难得再看见了,只是听人说起仙人之姿。”说完又苦笑,与他比多有自愧不如。
  青秞只觉得是个故事笑说:“又没见过,想来是说书的杜撰吧,与一个传说比什么呀。”佩兰也点说:“就是,甜水镇都没见过这人,想必是说书人杜撰的,不过为了多赚几文钱罢了。”
  温云洲摇头说:“那倒未必,那芙蕖阁成衣铺便是他母亲经营的,他侍母甚孝,定是在甜水镇的,只是他每出来,就是金陵府那样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是鲜花满车,或者不愿惊动人罢了。”
  “师兄,你这个故事不怎么好听。”青秞只觉得无聊,四处看去,温云洲听了,不知怎么心中生出丝丝喜悦,也不辩驳了,只笑而不语。
  咦---,青秞看远处有几支花在风里摇曳,心里喜欢说:“我去摘了那几支花来。”潘大娘要去摘,青秞不肯,说要自己摘才有趣,翠娘伸头去瞧,不过几十步远的小山包上有几支蓝紫色的花,在绿叶间微微摇摆,便说:“这里看得见由她去罢。”
  青秞边走边玩,渐渐隐没在两边翠绿色草木里,看着不远走起来却着实不近,等累得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才终于离那几支花只有几步之遥了,青秞正要冲过去下手摘了,旁边树丛里突有清朗声音说:“止步,下面悬崖。”
  青秞惊讶侧头寻声音看去,绿色树丛中隐约可见一白衣少年身影背对而坐,乌黑的头发用发带束在头顶,嵌金丝白玉色发带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那花青秞非常喜欢,又近在咫尺了,青秞不肯舍弃,又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看大约够得着了,想伸手去摘,斜刺里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白色暗纹锦缎袖口嵌金丝木槿折枝花,手指修长如玉,握了一支青色竹箫,右手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随意往下掷去,石头夹带风声呼啸而下,片刻之后才听得石头溅起水声哄然作响,可以想见悬崖之高。
  青秞望着脚底只有几步远的悬崖边缘真有些害怕了,眼睛落在那只握着竹箫的手上说:“方才那箫声是你吹奏的?”白衣少年淡淡嗯了一句。
  “是彩云追月吗?”青秞再问。
  等了片刻不见那人说话,青秞觉得无趣,不能摘花,便只能回去了,有些留恋的看了看那几支在风中摇曳的花朵,好像舞动得更欢快了如嘲笑她一般,哼了一声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事对着那身影诧异说:“你是佑乔郎君?”
  “嗯。”那身影又答了一句。
  青秞呆滞,不是传说,真有那样的人!?
  等青秞走远白衣人才回头看着小路上渐渐远去的绿衣身影。
  青秞几人下山正欲上船,有小沙弥急匆匆追过来,走到青秞面前递上那几支风中蓝紫色的花朵,再双手合十说:“那处悬崖的栏杆送去修缮,幸得郎君察觉去那处坐了,因我一时过失差点陷姑娘于险境,师傅已经罚我抄经书了。
  青秞看了手里的花说,你摘的?
  小沙弥摇头说,摘花人让我告诉你,这花叫崖壁风铃,用水养几日若能长出根来,便可种植于土盆中,好养活。
  青秞捧了花如同得了宝一样欢喜,朝小沙弥施礼说:“你帮我谢谢他。”
  几人上了船,青秞凑到佩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佩兰惊讶出声,“什么,你见到佑乔郎君了,你竟然不叫我去看,他长得什么样,真的如同谪仙吗?”
  等听说青秞只看到背影才偃旗息鼓了,又说,并没瞧见真人,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或许是假冒了的,青秞想着那支竹箫心里却肯定那人必定是佑乔郎君。
  等寺中人渐渐少了,人烟稀少的西侧门外停了一辆四面皆有围栏的蓝色马车,一白衣身影一闪而入,身后跟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朝四处看了看也跳了上去。
  李佑乔看了手中的青色竹箫低低自语,彩云追月,彩云追月,倒是好名字。
  多木闻言说:“是郎君新做的曲子吗,早上不是还说没有想好名字吗,此刻竟有了,这名字好听,只是与平日的似有不同。又朝外面的车夫说:“老张,船备好了吗,主母叫我们今日定要赶回去的。”
  外面车夫说:“放心,早备好了,必定不会误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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