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芳草笑得前仰后合,俨然已经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
“想什么呢,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啊...哦,好的。”
陈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见对方裹了件外套,挠着头,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忽然,他拧着眉:
“芳草姐,你的脚。”
芳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左脚下全是血,刚才情急没穿鞋,兴许是踩到玻璃碎片了。
“嘶,好疼!”
人的痛觉神经就是这般神奇,在大脑不知道自己受伤前,很可能感觉不到疼痛。
她同样有些后知后觉,整个人站在那里不敢再乱动了。
毕竟是女人,怕疼很正常,陈海安慰道:
“别怕,我是医生,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回去拿药箱,但见对方一直站在那,于心不忍:“打扰了。”
而后将芳草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这一抱才感觉她整个人很轻、很软,窝在怀里的样子就像个小姑娘。
陈海不敢再看了,快速将她放在床上,小跑着回了医务室。
“海子,外面没事吧?”老太太担忧地开口。
陈海给老太太吃了颗定心丸,只说是邻居受伤了,又快速折回芳草家里。
“我先帮你消一下毒吧。”
陈海蹲下身子,找了根板凳坐在床头,将芳草的脚捧在手心。
仔细检查后,又开始消毒。
棉签和碘伏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芳草忍不住地冒冷汗,她双手握成拳头,看样子真的很痛。
待消完毒,陈海准备用纱布包扎。
“小海,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感觉很不舒服,动一下就疼的那种。”
芳草本来是不想说的,怕给对方添麻烦,但着实忍不了那种钻心的痛。
陈海表情严肃,难道是玻璃碎片陷进去了?
可那种小的透明碎片很难找,他没有仪器,一时间有些犯难。
忽地,他灵光一闪。
他不是有第三只眼吗?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派上用场。
但芳草一直看着他,闭着眼睛检查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吧?
陈海编了个理由:“芳草姐,你脚里可能扎进碎玻璃茬子了,我现在没有设备,强行帮你找的话可能会很痛,你将脸扭到一边不要看,这样不会那么紧张。”
对方很配合,直接躺了下去,不再看。
陈海闭上眼,心念一动。
周围的事物瞬间被淡化,脚内的经络、结构…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很快就找到了那块又细又长的碎玻璃。
他手上拿着消过毒的小镊子,温声道:
“在这里,马上就进去了,你忍着点!”
芳草轻轻“嗯”了一声,手心里全是汗,下意识地抓住陈海的衣袖。
陈海微微一笑:“乖,我轻一点,不疼的。”
这语气感觉像是在哄小孩子。
“那你快点哦。”
她这才松开了手,心里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陈海尽力小心地挑开皮肉,用镊子一点点将玻璃片给夹了出来。
长舒一口气,表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结束了,你动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异样的感觉。”
芳草扭了扭脚踝,那种不适感果然消失了。
“你好快啊,好厉害。”
芳草真心赞美。
陈海“…”
这话咋听着那么别扭呢。
一番包扎后,陈海交代她一周内不要沾水,如果需要消毒随时叫他。
说完,他提着药箱准备往回走,自己也没理由再待着了。
芳草急tຊ忙叫住对方:“哎,小海你别急着走,我还没付医药费呢。”
陈海笑了笑,表示不用,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收她的钱。
陈海刚走出门,芳草便拿着钱跛脚追了出来,怎么着也要付医药费。
“爸爸。”
一道小奶音传来。
老太太见陈海行色匆匆,就跟了过来,想着随意进出别人家门也不好,所以一直带着孩子等在外面。
陈海眼神变得温柔,抱起女儿:“兮兮,这是你芳草阿姨。”
小女孩笑容甜甜的,嘴上更甜:“姨姨好,姨姨长得好漂亮,就像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
芳草被小丫头给逗笑了:“你叫兮兮是吧?来,这是姨姨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拿去买糖吃。”
她将两百块塞给兮兮。
兮兮没有接,而是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陈海:“爸爸,姨姨的钱钱可以收吗?”
陈海表示给得太多了,他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老太太见二人有些别扭,站出来插话:“都是街坊邻居的,以后还要相互照应,这钱你就拿回去,我看你腿脚挺不方便的,今晚就去我家吃饭吧。”
……
傍晚,陈家热闹了起来。
芳草前几天去菜市场买了些牛肉,还没来得及吃,索性全都给提了过来。
饭桌上,兮兮鼓着嘴大口大口地扒饭。自从陈海落魄后,家里已经很久没吃过牛肉了,所以小家伙吃得格外香。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兮兮也从不让人操心,吃饱了就一个人跑去椅子上看动画片。
陈妈坐在一旁,看着芳草心里觉得亲近,主动拉起了家常:“姑娘,怎么没见你家里人?都出去打工了吗?”
“我离过婚,现在一个人住。”
“哦,那你怎么没再找?”陈妈今天话特别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海停下筷子,眼神示意母亲不要再问了,才认识就问东问西的,有些不好。
芳草却不介意,她愿意分享。
过往的一幕幕重现:
芳草其实是大专毕业,只不过专业没选好,只能找到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好在他前夫有能耐,一结婚就让她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他来养着。
芳草当时人年轻,又保守,真信了前夫的鬼话,每天在家做家务,孝敬公婆,偶尔和好姐妹出去逛街,可几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两个人都不小了,婆婆有些着急,催着让芳草去做检查。
检查结果是她输卵管堵塞,病也治过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她就是怀不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婆家人对她是越来越嫌弃,直到前夫将新的女人带到她面前让她滚。
“你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天就知道在家里白吃白住,没让你给钱就不错了!”
自己这几年当免费保姆,孝敬公婆,怎么就白吃白住了?
她心有不甘,咬着牙不肯离婚,直到被丈夫家暴…
芳草心灰意冷,也没提婚后财产的事儿,一个人净身出户离开了那个家。
当时的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很多公司都嫌弃她空窗期太长,拒绝录用。
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去尝试做销售,可她天生就不是干销售的料,业绩平平不说还老是被客户揩油,被上级暗示走捷径。
忍无可忍的她带着手里的几万块钱来到了棉风村。
她喜欢这里的风景很美,关键是没人认识,可以开展全新的生活。
虽然经济发展落后了点,但她毕竟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照猫画虎做起了小生意,开了家百货店,又自学了裁缝接些散活儿,早上还卖些面点,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期间有不少人给她做媒提亲,都被她给拒绝了,她觉得自己既然不能生育就不要祸害人家了,也不想重蹈覆辙……
陈海听得很认真。
正应了那句话,“好男人找不到好女人,好女人找不到好男人。”
如果芳草是她的妻子,他必定加倍呵护。
“芳草姐,你一点也不差,是他没眼光。”陈海目光坚定,安慰道。
芳草看着陈海的眼睛,内心一阵感动,如果她当初找的是陈海这种男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老太太煽风点火完了,心里偷笑着离开,和兮兮一起看电视去了。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这才察觉气氛有些过于暧昧,赶紧低下头,各自扒饭。
陈海转移话题,刚好也想到了一件事儿。
“那个…芳草姐,我能不能找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