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语一顿,什么冷静,什么狠心,什么要保持距离,统统全部都忘记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空白,所以就连程慕庭都轻易地看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故意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你这什么反应,不是说以后都和我结婚了吗?没和我约会过?”
江妙语喉头一堵,密密麻麻的苦涩涌上心头。
在医院楼下单独散步,算不算约会?
她扯起嘴角想让脸上的表情尽量自然点:“当然约过,但没和十年前的你约过……”
程慕庭再次打断她的话,就像怕她反悔似的:“明早八点见。蓝音书,你这次要是再敢骗我……”
再敢骗他,后果是什么呢?
程慕庭没有说,转身匆匆走了。
江妙语看着他的背影,一口血又涌上嗓子眼,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神啊……请原谅我吧,我别无所求,只贪心这一次……好不好。
我只占有他这一次,占有他这短短一天。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江妙语背过身去,从药瓶里倒出两颗药,生生干咽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八点。
江妙语准时到达游乐园门口,却发现程慕庭已经站在树下。
少年干净的皮肤上挂着些许细小的汗珠,像是等了很久。
但他绝对是不会承认的,所以等江妙语走到面前时,他就说:“你迟到了。”1
手机屏幕上8:00的数字都还没跳到8:01,江妙语笑笑,没有跟他较真:“那我和你道歉,大设计师。”
程慕庭皱起眉:“谁教你这么叫的?”
江妙语背着手,在阳光下扬起个灿烂的笑容:“程慕庭,其实我是预言家,我算到你将来会成为很著名的设计师,这里,那里,都会盖出你的作品!”
她用她的生命发誓,这一次,她绝对没有骗他……
程慕庭愣了愣,别扭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
江妙语拉住他手臂往前跑:“你这样说,就是很开心啦!我知道,你就是嘴硬!”
程慕庭冷哼一声:“你少编排我。”
语气听上去很嫌弃,可他始终没有挣开她的手。
两人在游乐园玩了一天,几乎所有项目都玩完了。
在旋转木马,程慕庭却被江妙语硬拉坐了上去,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歌曲响起的时候,程慕庭脸色难看到极点,被江妙语哈哈嘲笑。
在跳楼机,江妙语抱着树干不撒手死活不要上去,程慕庭直接将她扛起来丢到座位上,极速升到高空时,笑容从江妙语的脸上转移到了程慕庭的脸上。
在碰碰车,程慕庭撞得江妙语尖叫不止;
在鬼屋,程慕庭全程面不改色,出来时才发现后背湿了一块,被江妙语再次嘲笑。
在摩天轮,两个人面面相觑,各自红着脸度过了漫长的二十分钟……
玩到傍晚时分,江妙语和程慕庭的力气都用尽了。
往外走时,旋转木马老板喊了他们一声:“帅哥美女!”
他们走过去,老板递了张照片过来:“这个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吧,我们家孩子不小心拍的,别嫌弃啊。”
江妙语接过来,看见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而程慕庭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在望着她。
深深的,望着她。
江妙语的心跳少了拍,眼眶被突然的泪意冲得酸胀,别开眼不敢再看。
够了,江妙语,你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这张照片留下来,对程慕庭没有任何的好处,别忘了你的初心。
太阳注定是要西沉,而你与他,注定是两条相交线,相交点一过,就各走一方。
“不用了,谢谢。”江妙语咬牙将照片推了回去,然后转身便走。
程慕庭怔了怔,在背后喊了她一声:“蓝音书!”
她全当没听见,反而越走越快。
程慕庭只能跑着追过去,一把拉住她:“你突然怎么了,看上去很不高兴。”
江妙语喉咙梗得发疼,怎么也无法说出,因为她一想到他们再也没有未来,她就难过得好像心被捏碎。
但她深知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她要程慕庭的人生灿烂美好,就不能再奢求别的了。
她看着程慕庭的眼睛,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到心底,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就是觉得那照片拍得太丑了,根本不像我。”
“反正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照片的,不是吗?”
程慕庭凝视着她,仿佛在斟酌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片刻,他忽然笑了笑:“你们女孩子还真是麻烦,对拍照片的要求那么高。”
“行吧,我以后苦练技术,保证给你拍的照片一定好看。”
江妙语的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眼前和程慕庭,和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个程慕庭,慢慢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