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内官……小月是一女子,恐怕不能去大内,您是官家身边近身伺候的老人了,还望您在官家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仲言感激不尽。”
韩内官冷哼一声。
“自打我伺候官家,这还是第一件未曾办好的差事,你们顾家让我栽一跟头,就想善了?焉能出我心中一口恶气!”
“今日,要么就按照顾侯夫人所说的刑罚,将这贱婢处置了,消我心头之恨,要么,就提了人去官家面前,日后张文贴榜,你们侯府也算是名扬天下了!顾侯,你自己掂量清楚!”
芙蕖与小桃立在唐婠身后,相视一笑,心中暗自叫好:
她们大娘子果真是神仙中人,算得如此之准,若今日没有韩内官在场,便是发落那平采月,顾清开也未必会肯,恐还会怨怪她们大娘子。
如今闹开了,无论怎么处置那贱婢,也是名正言顺,顾家再无退路。
“……”
顾舒氏瞧见自己儿子这犹犹豫豫的模样,心中焦急万分,生怕连累了整个侯府,只能替他答道:“韩内官放心,我们侯府自当给您一个说法。”
“来人!把这贱婢给我关起来!”
“母亲!”
“你给我滚一旁去!”顾舒氏面色微怒。
她岂能不气?
就因为平采月这个贱婢,害得她一个做婆母的人,三番五次的在儿媳妇面前丢脸。
先前顾清开远在边关,她也能和唐婠和睦相处,如今倒好,日日鸡飞狗跳,她恨不得此刻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扫出门去!
“你也该回去反省反省了,我一个做母亲的,整日为你提心吊胆,你非但不思悔过,还把你的后宅给我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你母亲能有几条命够你折腾的!”
顾舒氏冷哼一声,未再理院中所有人,顶着满头的怒气,甩手就离开了听雨轩。
谭嬷嬷紧追上前,小声提醒:“太夫人,你哪能就这么出来,大内之人还在里头,你总要知会一声啊?”
“知会什么?一个阉人,也敢在我侯府耀武扬威,我一个当家主母,今日这脸面算是丢尽了,你瞧瞧他们,谁都敢申饬我两句,我娘家父亲好歹也是几朝元老,他们敢这么放肆?”
“诶哟,我的太夫人,您说话可要注意,什么阉人不阉人的!韩内官可是陛下身边的人,您忘了上次二哥儿袭爵,还是张内官亲临宣旨了吗?这二位可得罪不得,您没瞧见那唐大娘子也是万分恭敬吗?”
闻言,顾舒氏心中更觉憋闷。
“唐婠出身再好,也是晚辈,怎么可以当着众人的面驳婆婆的面子。”
谭嬷嬷扶住顾舒氏,耐着性子同她解释:“她可不是故意驳您的面子,唐大娘子出身高门,饱读诗书,焉能不懂孝悌之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保全两个家族的颜面。”
“一则,决不能让平采月入门,一个出身不明的贱婢,只会影响二哥儿的仕途,如今死了才好;二则,唐家世代清修,从未出过悖乱之事,男子尚且不能纳妾,更何况女子和离?非得处置了平采月,唐远知才肯放心离京。”
顾舒氏闻言,止住了步子。
“那两个孩子怎么办,我实在心疼那两个孩子!”
“太夫人放心,唐大娘子不会不管两个孩子的,将他们送去海宁,那是最最稳妥的方法,难不成要跟着这样的娘生活吗?那才是毁了他们的一生!”
顾舒氏听了这样一番宽慰的话,心中舒畅了许多,这便叹了口气,同谭嬷嬷一起回了露阳斋。
韩内官得了这样的处置方法,心中也算平息了一半的怒气,加之唐婠又送出了一些海宁进贡的南湖菱,以抵今岁生茶,这才作罢,挥了袖子,便带着人离开了侯府。
“官人莫要怜惜,这道刑罚对于月娘子来说,并不重,总比她要丢了性命要好。”
顾清开讥讽一笑,眸光似利剑般锋锐。
“这是损坏肌理容颜的热刑,你还敢说不重?”
“不然呢?官人以为,这件事情可以匆匆揭过?”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这么恨她,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处置她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啊,那你既然不满,为何不让韩内官将她带到大内去呢?”
唐婠反问,一双眸子中多了几分凉薄。
“……”
“好,既然官人不明白,那我就跟你明一明。”
唐婠迈开步子,稍稍提起裙角,坐至了廊下方才准备的藤椅上,放下团扇,泰然自若地盯着面前的顾清开。
“她昨天私闯正宴,本应打死,奈何家父仁慈,未能追究,只是说把孩子送去海宁教养,可官人你不允,还为了袒护她,要重新修建园子。”
“嗯,修建园子倒也罢了,府中库银亏虚,不得不缩减用度,只是我前脚刚下令不准所有人铺张浪费,她后脚就敢打我的脸,跑到锦香台裁衣。”
“更遑论她打着顾侯夫人的名头,在京城里大摇大摆,搔首弄姿,顾清开,你是打量着我们唐家为了脸面名声不敢同你豁出去,才敢让一个贱婢踩到我头上来吗?”
顾清开收敛了眸光,眼中带了少许不可置信的疑虑,“顾侯夫人?”
芙蕖带着满脸不悦,细细解释,“可不就是那月娘子,自称是顾侯夫人跑到京城里裁衣,闹得风风雨雨,让别人都以为我们唐家的姑娘无半分规矩,我们主君今日出去吃酒少不得也听到了,侯爷,你还是仔细想想一会儿怎么和我们主君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