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的脚步踉跄了。
深冬大雨里，他差点栽倒在地。
他双眸被雨水打湿，水在他脸上不断往下流。
没人可以分清，那些是雨，还是他掉了眼泪。
鼎鼎大名的顾大律师，大概是永远不可能掉眼泪的。
更不可能会为了我，而掉眼泪。
顾琛的车其实就停在警局外面，但他好像忘了。
他就沿着流淌着雨水和泥污的街边，一直走，一直走。
好像没有目的地，永远也不会走到尽头。
直到走了很远后，他膝盖一弯。
整个人像是彻底耗尽了全部气力，瘫坐在了深夜无人的街边。
深冬寒风凉意刺骨，如同刀锋割在他的脸上。
凄清雨幕里，他脸上再不剩下半点血色。
我清楚，他听到了。
警察在他身后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
18
顾琛在大雨里陷入了昏迷。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被扫街道的清洁工发现。
穿着环卫工作服的女人，关切问他：「先生，我帮您打个120，您去医院看看吧？」
顾琛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已经停了雨的街道。
许久后，他才慢慢地爬起来，失魂落魄摇头道谢：「谢谢，不用了。」
他浑身湿透了，沾满泥污。
出租车司机嫌弃他，收了三倍的费用，才答应将他送去殡仪馆。
顾琛像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进了殡仪馆后，说话不清不楚。
里面的工作人员，听得一头雾水，实在不耐烦了。
好半天才终于听明白，他说的死者是谁。
工作人员查到了我的遗体资料，又翻出了我被送过来时，拍下的遗体照片。
男人将照片递给他看：「您确认下，是这位吗？
「看遗体或者接骨灰，需要证明是死者家属或亲友，您带来了证明材料吗？」
顾琛抖着手接过手机。
却在看清楚那张照片时，他身形猛地僵住。
脸色惨白，眼底浮起巨大的惊愕和恐慌。
如同见了鬼一般，他剧烈粗喘着，急不可待将手机直接扔了出去。
手机摔在了地上，直接摔碎了屏幕。
工作人员气得黑了脸，破口大骂：「你有病吧，手机得赔钱！」
顾琛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眸光空洞涣散，神色绝望而无措。
他拼命喘息，却仍是如同窒息一般，脸色越来越痛苦难看。
工作人员在他身边叫着，一直要他赔手机。
顾琛像是彻底没了魂魄，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到有些像个怪物。
直到工作人员实在忍无可忍，直接着急伸手推了他一把：「别装疯卖傻了，赔钱啊！」
顾琛像是猛地从梦里回过神来。
他右手颤抖不止，伸进西服外套里，摸出来一只装首饰的锦盒。
盒子已经湿了，打开后，里面竟是一枚精致奢华的钻戒。
他神色恍惚，嘴上疯疯癫癫：「小宁，戒……戒指还没戴呢。」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陌生。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叫我。
这戒指，看着跟他手上的是一对。
可之前，我明明看到了，沈思思手上也戴了枚钻戒，不是也跟他手上的似乎是一对吗？
19
我不清楚怎么回事。
顾琛闹着要见我，工作人员最终还是松了口：「赔了钱，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眼。」
说完男人又立马补充：「只是看一眼啊。
「想带走遗体或者骨灰，得必须要证明你是家属才行。」
顾琛双手哆嗦着，打开手机给男人转了一万块钱。
男人嘴上说着「不用这么多」，最终还是领了，再带着他去后面的停尸房。
刚好有另一个工作人员从对面走来，男人立马叫住那个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