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的东西多着呢。”
　　苏蕴然不喜欢看一个男孩子为了点吃的磨磨叽叽的，抬脚在他的小屁股上轻轻踢了一下，“带着妹妹亲自送过去！”
　　临了，又补充上一句，“你爹可不会计较这点儿东西。”
　　吴墨言忿忿地带着吴思言走了，苏蕴然直摇头。
　　把竹篾上剩余的果脯翻检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便收拢进才编成的竹筐里。
　　然而，苏蕴然不知道的是，吴墨言和吴思言端着碗走到吴兆和家的时候，碗里的东西就剩下一个碗底了，其他的东西都分给一路上遇见的小孩了。
　　即便如此，吴兆和家的孩子和女人一见到苏蕴然送去的蔗糖依旧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接了，问吴墨言是怎么做的糖。
　　“用甘蔗做的，特别简单，只要有甘蔗，谁都能做。”吴墨言学着苏蕴然的话，似模似样地说。
　　吴兆和的媳妇叫周丽娟，一听这话顿时欣喜起来，“真的？只要用甘蔗就能做？”
　　“嗯，”吴思言点头，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周丽娟身旁的大锅，“放在锅里熬熬就行了。”
　　周丽娟记起没结婚时，她家老奶奶似乎也做过红糖，只是她那时年虽小，没有学会，后来年景不好，家里人死的死、逃荒的逃荒，之后这么多年，吃糖都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求。
　　现在，只要有甘蔗就能做出糖来，周丽娟心动不已。
　　殊不知，何止是周丽娟心动，那一个个被自家孩子吵着、闹着要糖吃的父母，也都心动了。
　　苏蕴然刚把果脯收好，就有人端着碗来了，是孙灵灵和她的妯娌。
　　两人端着一碗米，苏蕴然有些奇怪，“这是……”
　　“嗐，这不是家里的业祸吗？”孙灵灵的妯娌冯巧儿笑津津地扬声说道，“听说你做了果脯了，是甜的，就非要吃，我只好厚着脸皮来了。”
　　业祸，是这边儿父母对自家孩子的又亲昵又无奈的称呼，也有被孩子气急了把孩子骂做业祸的，总归是自己今生的业报。
　　苏蕴然笑着请两人进来，带她们去看自己做的果脯。
　　孙灵灵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果脯，一尺来高的小竹筐，足足装了两筐。
　　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半晌才喃喃地问道：“都是用糖做的？”
　　“对！”
　　苏蕴然每样抓出两块给她们尝，不尝还好，她们还能从心里暗示自己，不过是山上的野果子做成的罢了，能有多好吃？
　　可是，果脯一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舌头便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唾液来。
　　冯巧儿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甘愿，此时彻底服了。
　　“我听说，你的糖是在山上拔了甘蔗回来做成的？”孙灵灵问。
　　苏蕴然不用问用也知道甘蔗做糖的事是她们从吴墨言和吴思言口中知道的，也不好奇，坦然地朝两人点了点头，“对！就是在山上跑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多少甘蔗，要是多些就好了。”
　　“哎哟，我还想趁有空上山去找找呢。”冯巧儿一拍大腿。
　　“嫂子如果想去，咱们俩一块儿！”
　　正说着话，又有人来了，和冯巧儿一样，手里也端了一个碗。
　　不过她装的不是米，而是面。
　　和冯巧儿一样，她也要换果脯。
　　于是，左一个人，右一个人，大家都知道苏蕴然的日子过得艰难，上门都没有空着手，一把米、一捧面、一点儿清油，总之，拿什么来与苏蕴然换的都有。
　　苏蕴然来者不拒，多来多换，少来少换，等吴墨言回来，两筐果脯只剩下一筐了。
　　吴墨言一张嫩脸几乎拉成了驴脸，盯着苏蕴然看个不停。
　　这家伙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家逐渐丰盈起来的面口袋，苏蕴然才不惯他这毛病，只当没有看见。
　　等人一走，吴墨言就把两个小竹筐全都搬到家里唯一的一口柜子上面。
　　柜子紧挨着他平时睡的位置，以前苏蕴然只听说过视财如命的，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过视食物如命的，一时哭笑不得。
　　“不许你再给别人换了！”
　　他帮着苏蕴然在村里宣传，是想让村里种甘蔗，能够吃上糖，可不是为了给别人。
　　“人家又不是空手来的。”
　　“那怎么能一样？你整天大手大脚的，就那点儿米面，能够我们吃几天？这些东西就不一样了，吃得慢！”
　　“……”苏蕴然无奈扶额，也不知他能不能听懂，只好给他解释，“这些东西和米面不一样，米面是养人的，这些东西只能当成零嘴吃一吃，没有营养，吃得多了，对你们的身体还不好，知道吗？所以我不想让你们多吃。”
　　吴墨言听不太懂，但也隐约明白了，米面是好的，果脯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做？”
　　“做了也不是让你们一天吃完的，只是留着给你们解解馋。”
　　如果只是当零嘴吃吃，吴墨言没看出做这个有什么好处，哼了一声不理会苏蕴然了。
　　第二天上午，苏蕴然又带着俩孩子上山了。
　　跟别人换到的只是一小部分粮食，苏蕴然没期望能利用那些就养活他们，那些果脯也不够换东西，他们还是要找一些方便储存的粮食，这两个孩子再经不起饿了。
　　除此之外，来到这里之后，天天吃粗粮，吃得苏蕴然都快吐了，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早日吃上白面。
　　然而，几天下来，北侧这片山几乎要被他们转遍了，却再没找到什么吃的。
　　苏蕴然计划向西挺进，这边的草木因为光照足，比其他几面都更加茂盛，他们只好不停地用棍子敲敲打打，驱赶可能藏在草丛里的毒舌，走了半晌，也没走出多远。
　　冷不丁吴思言“哎呀”一声，苏蕴然连忙回身，吴墨言已经叫了起来，“思思！”
　　不知是不是吴思言踩到了什么，瘦小的身子向下滑了两步，忽然跌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下滚去。
　　苏蕴然心中一紧，立刻摘下背上的竹筐塞给吴墨言，“在这儿等着！”
　　她说完顺着吴思言滚下去的痕迹也朝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