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老天还真是厚待将军府。”不知道为什么,秦老夫人看了阮凤歌半晌,终究是缓缓开口道:“老身同意两家退婚之事,也会出面去找少卿府讨要聘礼,但是云阳侯那边……”
秦国公府的处境其实也很微妙,所以他们自然也不愿招惹这些皇上身边的新贵。
更何况,云阳侯此人做事素来是随性而为,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到时候秦国公府保不齐也要吃挂落。
只是,京城传闻云阳侯救了阮凤歌是因对她起了心思,难道是真的?
这阮凤歌恢复心智之后如此聪慧,若不是先前闹得太过难看,秦老夫人反而觉得现在的她的确有资格成为世子夫人。
“老夫人此言差矣。”阮凤歌打断了秦老夫人的思绪,摆摆手说道:“秦老夫人帮的不是我,而是秦国公府,因为聘礼中有当初世子为了表明他的心意,特地送给我的御赐之物,就是那颗……九转琉璃珠。”
秦非曾经也真心待过阮凤歌,否则也不可能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偷偷放到聘礼中去。
但是那九转琉璃珠是先帝所赐,东炎律法中曾明文提及凡先帝所赐之物不得赠予旁人,更不得变卖损毁。
若是此事被圣上知晓,到时候怕是要对秦国公府更加心生不满。
秦老夫人听到阮凤歌的话,猛地回头看向秦非,见他面色难看,便知道阮凤歌说的是事实。
“既如此,今日将话说明白也好,只是希望他日皇上若是下旨退婚,还请将军府莫要纠缠才是。”
阮凤歌嘴角微扬,似乎完全不在意秦老夫人在嘴上非得占点便宜的做派。
而秦非瞧着少女肆意明媚的模样,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空了一块,就如同失去了特别重要的人。
动了动嘴,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秦老夫人扯了一把,只能默默转身离开。
送走了秦国公府的人,小春忙上前扶了阮老夫人躺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这秦国公府当真不是个东西!
祖孙二人都好似眼睛瞎了一般,瞧不出老夫人坐着身子都在打颤?
得亏小姐在这里,不然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歌儿。”阮老夫人似乎有些疑虑地问道,“你真的当真愿意跟世子退婚?”
“是。”阮凤歌点点头,“祖母,事已至此,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劳,又何必浪费先前的筹谋?”
阮凤歌的确是故意对秦非动了手。
一来是她知道秦非打不过自己,所以才要给妹妹出气。
二来正是想要借秦老夫人之手去对付二叔一家。
秦老夫人若是想要退婚,那就得把当初的聘礼全都拿回来。
可是聘礼不在自己手里。
秦老夫人碍于颜面,自然不能对将军府落井下石,但是也不可能舍得将那些聘礼拱手让人。
所以,只要秦老夫人证实阮家二房贪污了聘礼,那她就有足够的把握去讨要其他的东西。
他们吃进肚子里的,哪怕是将军府的一粒米,她也会让他们全吐出来!
“歌儿,你……”阮老夫人瞧着少女精致的眉眼,叹了口气道,“往日你虽心智如稚儿,但到底也真心欢喜于世子,为何如今反倒平添怨恨?”
怨恨?
阮凤歌一愣,好一会才笑了。
她虽尽可能地不在祖母面前表现出分毫情绪,但到底还是瞒不过,这么多年,妹妹虽痴傻几分,但好歹有命在。
若不是秦非,妹妹又怎么会命丧他人之手?
哪怕自己机缘巧合在妹妹身上重生,但是对于害死妹妹的真凶,她又如何能不怨不恨?
“罢了……我本以为,秦国公府这些年之所以未曾提及过退婚之事,那是他们还念着旧情。”阮老夫人见阮凤歌不愿说,重重地呼出一口心中的浊气,摇着头叹息道:“说到底,也是我糊涂了,只想着你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却忘了如今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又怎么会善待你?”
若是将军府如当年那般辉煌,谁敢欺辱阮凤歌半分?
可如今,竟是都要靠着这孩子自己了……
“祖母,此事不必担心。”阮凤歌拍了拍阮老夫人的手,安抚道:“世子既然对阮素素情根深种,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至于退婚之事……秦国公府想来要比我要着急得多。”
“歌儿,你跟祖母实话说,那阮家棍法你是如何学会的?”阮老夫人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先前因着你身子弱,府里无一人敢让你习武,你为何……”
“祖母,姐姐教过我的。”阮凤歌一早便想好了说辞,“姐姐往日常在我面前练棍法,还特意教过我招式,耳濡目染,如今我也不过是开了窍而已。”
阮凤歌并不想让祖母思虑过多,这样的说辞虽然牵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春。”阮老夫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之后才说道:“将内宅的红缨枪拿出来。”
阮凤歌心头一颤,连忙垂下眼眸,敛去所有的情绪。
当小春拿出红缨枪的时候,阮老夫人接过来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眼角带了几分湿意。
“歌儿,当初你姐姐在战场上只留下那副玉镯和这杆红缨枪。”过了好一会,阮老夫人才将红缨枪交给了阮凤歌,“如今,祖母就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像你姐姐那样重振将军府当年荣光。”
阮老夫人虽不舍,可是她看得出来阮凤歌的心思。
她不愿用那些规矩束缚着阮凤歌,所以她会像当初夫君在世教导阮长音那般,尽自己所能让这个羽翼未丰的孩子能够毫无顾忌地展翅高飞……
回到卧房的阮凤歌看着被自己摆在桌上的红缨枪也不禁慢慢红了眼眶。
这杆红缨枪乃是千年寒铁所铸,是当年她凯旋时那位神秘的远房表兄送给她的贺礼,曾陪着她在战场上杀敌,救过她的命。
说起来,那些年她总是会收到他送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有不少还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其中就有她要送给钟澈的《兵要志》。
据祖母说,那位远房表兄四处经商,当年曾经得过将军府的一些恩惠,所以才会如此以礼相待。
只可惜,她从未见过那位表兄,但正因他的存在,让她觉得哪怕这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之辈,却也不乏知恩图报之人。
不过……有些血债,总得用血才能偿还!
恍惚间,阮凤歌好像听到了钟澈带有几分不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阮凤歌,你现在是为秦非与你退婚之事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