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会儿愣神的功夫,顾北亭已经带着爹娘走进富贵酒楼,向掌柜询问卖食方的情况。
报价、还价这种事,顾佳琪详细说过当年之事,一家人都熟悉了过程。
因此,顾丰氏心中并不畏怯,觉得别的妇人能行,她当然也能行。
只不过,来府城的路上,一家人又仔细商量过。
会尽可能为自家谋取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任由酒楼乱还价。
一家酒楼要长期维持生意兴隆,就要时常推出新菜,光靠酒楼厨子们研究新菜显然不够。
因此,时常有人上门来卖食方,多会客气对待,并不会偏见怠慢。
很快,顾丰氏就朝驴车这边招手。
“四郎,你随娘来。”
顾佳琪回过神来,连忙背着小背篓快步走进富贵酒楼。
一眼认出掌柜依然是两年前的那位周掌柜。
只不过她又长了两岁,又作少年郎打扮,周掌柜并未认出她来。
“四郎,掌柜的嫌百两太贵,娘嘴笨不会说价,你来。”
顾丰氏到底是有些心中没底儿,干脆将谈价一事交与顾佳琪。
因为能谈到什么样的价钱最好,确实只有顾佳琪最清楚。
而他们知晓底价是五十两,却不能一口就答应掌柜刚开出的五十两。
周掌柜没想到上来一家三人询问卖食方的事,开价一百两,临到他还到五十两时,却又叫来一个少年郎说价。
不由皱了眉头,有些不悦。
“掌柜大叔,我家今天要卖的食方叫松鼠鱼,而这松鼠鱼一方几吃,并非一道便是一道,你家买下来熟能生巧,举一反三,是很划算的。”
顾佳琪没有直接谈价钱之事,而是先解释起了松鼠鱼的好。
“我家赶在中秋之前来卖食方,掌柜的也能在中秋节庆时推出这道新菜,让酒楼生意更加红火兴隆。”
“今天这道松鼠鱼若掌柜的愿意一百两买下,我和我娘能当场做出两道不同吃法,实则是两道菜了。”
“你们之后还能再推出第三种、第四种吃法,而这些吃法都还叫松鼠鱼。”
“也是我家不能接受还价的原因,还望掌柜大叔体谅。”
顾佳琪压着声音将话说得很世故。
周掌柜的注意力也确实被这松鼠鱼给吸引住了。
又见顾丰氏喊的是四郎,自然不会多想眼前之前,就是大公子曾带来的小未婚妻。
“行,听名字确实是道不错的菜肴,若真如你说,一百两贵是贵了些,却也不是不行。”
周掌柜心中也在盘算,最近富贵酒楼的生意确实有些回落。
对街的如意楼、景明楼都相继推出了新菜,拉了不少老客过去。
他也正愁着呢。
为此,刚才大公子还来定了席,要宴请同窗,为酒楼拉下生意呢。
若这道松鼠鱼一会儿得了大公子和同窗们的好评,岂不很快就能传扬出去?
一道色相味俱全的鱼的新吃法,一两银子不贵,三两银子都卖得。
不过为了拉生意,就定价在二两银子好了。
回本也不难,过完中秋就足够回本了。
周掌柜的算盘也扒拉得快,当下就点头同意了。
“那就一百两,买下你这松鼠鱼的两种吃法,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名不副实,这买卖可就不成立了。”
顾佳琪连忙点头,又笑道:“刚才我瞧着对面的如意楼已经有不少客人光顾了。”
“眼下正是秋鱼肥时,若掌柜大叔愿意,我愿再以一百两,卖两种鱼的吃法。”
“同样,你们还是可以举一反三再创新吃法。”
“又是两种?”周掌柜精明的双眼也不由呆滞了下。
“做菜嘛,熟能生巧、举一反三的情况是很平常的。”顾佳琪微微一笑。
“做两方来卖,您会觉得不划算,做一方来卖,我家同样不划算。”
“但有了这方子,在吃法上却是可以不断改良出新的。”
“行,就冲着你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的,今儿本掌柜就信你一回。”周掌柜神情严肃了几分。
“若你名不副实,以后本掌柜都不会准你踏进富贵酒楼。”
“若你所言为真,就结个善缘,以后你有方子,大可比照这个卖来。”
周掌柜原本不想再买。
今天花一百两银子买下松鼠鱼的两种吃法,已是一个重要决定,是一笔不小的风险投入。
再花一百两买下的还是鱼的吃法,在花样上明显后继乏力,不具生意价值,但……
面对同一条街上两家酒楼的新菜压制,最近他也是很愁眉难展。
若能另辟蹊径,未来不是一条新路子。
到时就推一个月的全鱼宴,也是个不错的噱头。
何况柳家的酒楼可不只他城东这一家,城南还有一家顺心酒楼,城西南还有一家档次低些的百食轩。
在其他县城也还有好几家富贵酒楼,几家是可以共享食方的,尤其是富贵酒楼有多家分号,更是如此。
一百两买一道菜不划算,但不亏,何况少年人说了是两道?
顾佳琪刚才提醒了一件事。
这时间虽未到用餐高峰,但在对街别家酒楼已经有客人光顾,富贵酒楼却还冷清着。
至少一楼大堂里只有伙计在擦桌子、在门前招客,却并没有人进来。
也意味着,富贵酒楼急需新菜揽客。
顾佳琪自然不会接受还价,但是将迟早会被别人举一返三的吃法,主动说出来,就当卖了两道菜。
但若真当两道菜来卖,人家一看大同小异,自然不乐意掏钱,难免又要嘴皮子官司。
到不如一开始说清楚,做个顺水人情。
很快,掌柜的就将顾佳琪和顾丰氏、顾北亭请到后院敞厅中,掌柜亲自写了买食方的文书,顾佳琪提供的是松鼠鱼两吃、鱼片两吃的名字,注明了价钱和不能再卖与其他酒楼、五年内不能自行盈利的买卖规则。
顾佳琪记得前年亲眼见证卖食方的文书也差不多是这内容。
又经顾北亭检查,确定文书不会出问题,便由顾丰氏签字画押。
顾丰氏是农妇,琢磨菜肴出来卖食方的理由充分。
顾北亭是要考科举的读书人,自然不能由他出面,因此他只看了文书,连字都没写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