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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打了帘,王曦月与申令虞前后脚进的门。
  还没说话呢,高老夫人招手就叫她,等她靠近些,拉了她便往自己身旁坐下:“我早说那假山上湿气重得很,一不留神就会划了,说了多少回不叫上去不叫上去,就是不听。
  吓着了吧?我叫她们去煮安神汤了,一会儿端上来,你们一人喝上一碗,压压惊。
  往后再不要跟着四娘胡闹。她要去就只管叫她去,你躲在一旁远远地看她闹去,啊?”
  王曦月掩唇浅笑:“四表妹原也是好心,她说假山上的八角凉亭里能把荷塘那边的景致尽收眼底,我也动了心,贪图初荷开放的美景,这才想上去看看,倒该说是我连累了四表妹才对,您这话要是叫她听了,还不委屈死吗?”
  高老夫人不喜欢裴清蓉。
  应该说她对三房一脉都不大看得上。
  原本王曦月的三舅舅出身就尴尬。
  当年老长宁侯喝的迷迷糊糊时,睡了自己屋里一个负责洒扫的丫头,真是没什么脸面的人,素日里连主子们的屋子都是进不去的。
  那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总之高老夫人到别家赴宴去了不在家,老侯爷多吃了两杯酒,晕晕乎乎回屋里,要茶的时候当值的奴婢们又都外头疯玩去了,她听见了,进了屋去端茶递水,就这么着,叫老侯爷破了身子。
  且一次就有了孩子。
  后来家里的长辈们做了主,说是既然有了孩子,也不好随意处置打发了,这才把她收做了老侯爷的通房。
  然而孩子落地之后她就被送去了庄子上,再也没回到过裴家来。
  高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始终觉得膈应。
  又加上三房从申氏到裴清明姊妹,全都是些拎不清的蠢货,只有在妾生的那个儿子,为着申氏不肯好好教养,他除去胆子小了点儿,平日里见他总有些怯懦在身上之外,脑子还算是好使的,课业做的也不错,高老夫人倒还肯与他说几句话。
  王曦月对这些都门儿清,不过嘴上嘛,还是要说几句场面话来的。
  高老夫人跟没听见似的, 手抚上她后背时候,掌心触到一小片的潮湿,眉心微拢:“你……”
  “祖母要给我做主啊!我是再没这样受过气的了!”
  高老夫人话都没说出口,就已经被裴清蓉哭天抢地的叫喊声给打断了。
  她眉头紧锁,把不快带到了眼角眉梢。
  裴清蓉的确是被抬进门的,她伤了脚,走不成,寻了力气大的女婢把她从假山上背下来,挪到春藤椅上抬回体明堂的。
  八成又是她自己的主意。
  既有春藤椅,直接抬回三房她自己院里去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来老太太面前招惹一场?
  无非还是想告恶状。
  王曦月眼底掠过不耐烦,不过那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裴清蓉还在哭,小脸儿都哭花了。
  裴清明缜着脸站在她身旁,低低的劝着什么话。
  高老夫人听了半天,才沉声叫她:“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你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到了长辈面前,只管回禀,自有我给你做主,哭天抢地,一句话不说,就叫我看着你哭了。”
  之后才吩咐宝棋:“去拧条帕子来伺候娘子净手净脸。过会儿女医来了,就叫人家看着你这不成体统的混账样吗?”
  裴清蓉哭倒是真情实感的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圆圆的杏眼肿的核桃一般。
  她也习惯了老太太的疾言厉色,这会儿哭累了似的,打了个哭嗝,又红着脸往裴清明怀里扑。
  “我劝你不要这样哭,你又不听,非要把祖母惹生气了骂你才肯消停,说带你回自己院中你也不肯,一定要祖母与你做什么主,既来了,祖母也发了话,有什么还不赶紧说,倒叫祖母等着你,真是越大越不成样子了。”
  她说着训诫规劝的话,做的却是纵容包庇之事。
  简直比裴清蓉还要可恶三分。
  高老夫人寒着一张脸不言语,裴清蓉像是方才哭昏了头,这会儿突然醒悟过来一样,从裴清明怀里挣出来,咬着牙去看王曦月:“表姐才来,我好心陪着她到假山上去赏初荷,她却要害我!”
  她咬紧后槽牙,恨意布满眼底,若不是王曦月自己身为当事人,端看裴清蓉目下这幅模样,还真就天生会信上三分。
  她戏演的这样好,该到戏班去挂名登台,保管能红遍大江南北。
  裴清蓉控诉完这样一句,可怜兮兮把目光转投向高老夫人:“我怕表姐养在闺中金贵,不像我这样胡打海摔,爬到假山上说不定会觉得累,所以回过身想递给她一只手,借力拉她上来,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表姐,她竟拽着我往下使劲儿!
  我一时不防备,是被她拽了下去,所以现在才会弄伤的!
  祖母,表姐的用心实在是恶毒!
  我是在最高处的,要是真从假山上滚落下去,令虞表姐走在最后面,会连她一块儿撞下去的!
  若是三姐姐……”
  “好了四娘,你只管把事情说给祖母听,其他的不要乱说。”
  裴清明抚着裴清蓉的发顶,把她的话给打断了。
  柔声细语,更像是在平缓裴清蓉的心绪。
  然则王曦月却知道,那是怕裴清蓉多说多错。
  因为她们又想污告她一状,又解释不清楚她救人的行为。
  高老夫人压根儿也不信这话。
  别的都不提,就算满满她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郎,那也没有说新到侯府第一日,便先把府上女郎给得罪一遍的。
  哪怕是为着先前言语上有些冲突,都犯不上。
  除非她是个傻子。
  故而高老夫人面色未改,哪怕是听了裴清蓉这样的控诉,都显得过分冷静:“你说曦月她拽了你,令虞又走在最后面,那你没有从假山上跌落,而只是扭伤脚踝,想是三娘救了你了?”
  她话音落下,侧目去看裴清明:“三娘,你可有受伤吗?一会儿女医来了,还是叫她一并给你也看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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