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黑暗前,裴宁意竟然有一丝欣慰。
张曼暄醒了,是不是就不用放她的血了?
她的母后和皇嫂也可以从天牢中放出来了……
司马擒从殿内大步走出,一眼看到了昏迷在地的裴宁意。
他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冷声吩咐宫人。
“拖走,别在这碍眼!”
……
昏昏沉沉。
窗外雪飘如絮,裴宁意被一盆冰水直接浇醒。
刺骨的寒意贯穿全身,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无数冰刀刺过,痛得避无可避。
裴宁意睁开眼,一个宫女一脸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摄政王有令,醒了就赶紧去永和宫伺候。”
裴宁意一阵头重脚轻,艰难地爬坐起来。
见她动作磨蹭缓慢,宫女蛮横地推了一把。
“赶紧的!一个废公主摆什么架子!”
“没有公主命就老老实实做奴婢!”
裴宁意身形不稳,被推得倒在地上猛咳了几下。
血液喷溅而出,她瞳眸微缩,默默用袖口擦干血渍。
从前这些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宫人,现在一个个都嚣张跋扈,把她当成了最下贱低等的存在。
可她连反驳都不能有。
因为这一切,皆是司马擒的默许。
永和宫。
裴宁意刚踏入殿门,便看到司马擒小心翼翼搀着张曼暄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一时有些恍惚。
当年司马擒也曾这般拥着她,信誓旦旦地说着情话。
“此生不负相思意。”
可那个男人到底还是负了她,还将她碾入尘埃,令她痛不欲生。
司马擒看见裴宁意的瞬间,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
“跪下行礼!”
裴宁意心头一滞。
从前张曼暄昏睡之际,她跪着入殿是每日酷刑。
可如今张曼暄已醒,她不想再跪。
但迎着司马擒的怒眸,想到自己的家人,她还是将脊背弯了下去。
忍着身上的痛意,跪在了殿门口。
“……奴婢……见过张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张曼暄看着她这可怜又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
“阿修,我们21世纪人人平等,你何必这般为难她。”
明明房里烧着炭火,可裴宁意只觉得骨头里也发着冷。
什么人人平等——
当初司马擒也说人人平等。
说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说他所在的21世纪有律法清规,不能轻易斩杀、惩罚别人。
可如今,不过短短十载。
他早已适应了这个世道。
大梁皇帝,她的父皇,已成他的刀下亡魂。
司马擒握着张曼暄的手:“你向来心善,可有些人不值得。”
他转眼又问向守在一旁的太医:“贵妃现在身体如何?”
太医颔首应答:“贵妃娘娘昏睡太久,还需用药人之血进补。”
闻言,裴宁意身子一抖。
这半年来她日日被灌药放血,太医口中的药人便是指她。
司马擒淡淡瞥了一眼裴宁意,吩咐旁人:“去看看,她今日还能放多少血。”
裴宁意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分毫。
她朝司马擒磕头,卑微至尘土:“奴婢愿为贵妃娘娘放血疗养,只求摄政王放我族人。”
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再放血下去恐怕随时会死。
她的命,不重要。
她担心的是自己委曲求全,却换不回族人的安全。
司马擒看着她这幅样子,薄唇嫌恶地吐出一句话:“赎罪之身,也敢谈条件?”
裴宁意感觉浑身冻结成冰,似乎只要一碰,便会碎成一地尘滓。
太医的手搭到她的腕上。
不过片刻,太医神情骇然复杂。
“殿下,她……已有身孕。”
音落,殿内一片寂静。
裴宁意神色一愕,手不自觉的放到了小腹之上。
这半年以来,她的身体被折磨得孱弱不已,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怀上孩子。
太医紧接着道出的话,却又将她拉至了另一深渊。
“公主喝下的药有大半被腹中孩子吸收了。”
“若是等孩子生下,再取孩子心头血,效果更好!”
他的话,让裴宁意的脸上血色全无。
“不要……”
司马擒冷眼扫视,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备好安胎药。”
短短几字,将裴宁意的心揪了起来。
她趔趄后退。
“不要!我不要!”
她看向太医,满是哀求:“我不要生,求你放过他。”
倘若腹中孩子的命运注定是死,那她宁死也不愿生下来!
太医怜悯扫了她一眼,漠然从药箱内拿出一个黑木方盒,将里面的瓷瓶递给司马擒。
“这是南疆的保胎蛊虫,只要吃下此蛊,就算母体死,胎儿也会活着。”
眼看司马擒毫不迟疑地接过瓷瓶,裴宁意的脸色惨白无比。
“求求你,不要……”
“你要我的血,我给你便是,我的命也给你,不要折磨这个孩子!”
但她的苦苦哀求,司马擒都视若未闻。
“在本王这里,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一把掀开瓷瓶木栓,再捏起裴宁意的下巴,粗暴地将蛊虫灌入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