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穿着囚服，身形清瘦的女人。
是裴宁意的母后，大梁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
“母后，我终于见到您了……”
泪水滂沱，如雨落下。
裴宁意趔趄地想朝母后爬去，身下的铁链哐哐作响。
刺耳的声音好似刺激到了左母。
她骤然变得不认识裴宁意一般，身体抖如筛糠，满脸惊恐往墙边退去。
“走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的溪儿……”
左母紧紧抱着怀里绑成一团的发霉破布，整个人如临大敌。
“母后，我就是溪儿啊……”
裴宁意心神具焚，抬手想拉住母后的衣袖。
铁链声再次响起。
左母惊声尖叫起来，在狭小的牢房里疯癫跑着叫着。
“溪儿！快跑！别被他们抓住了！”
跑着跑着，她又踮起脚看着牢房里唯一的小窗口。
张开双臂如燕子一般舞动起来。
“溪儿飞走了，飞走了……”
看着这一幕，裴宁意感觉心脏有一处被尖刀不停地翻搅，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从未想过，半年的时间。
自己优雅端庄的母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母后仿佛只记得，半年前血洗皇宫时的那一幕。
她一直都没从当年的噩梦中走出来……
裴宁意哽了声，心底是无尽的愧疚与痛苦。
一个狱卒走了进来。
左母连忙躲到角落蹲下，抱着头不敢再动。
这条件反射的动作，熟稔到让人心碎。
裴宁意想去护住母后，可身子却被那狱卒一把拽了过去！
狱卒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亏是公主，受了伤也细皮嫩肉。”
“别碰我！”裴宁意挥着手，想把他推开。
狱卒眼里满是色欲，俯身就要往她脸上啃。
“到了这天牢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好好伺候小爷，还能赐你一顿饱饭！”
裴宁意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绝望之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狱卒手一松，惶恐跪下：“摄政王……是她勾引我，求我放她母亲出去！”
司马擒走了进来，面色阴郁带怒。
他一脚将狱卒踢出去，随即垂眸看向裴宁意。
“为达目的，勾引男人的把戏你倒是信手拈来！”
裴宁意下意识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根本没力气解释。
自己能说什么呢？
现在的她，不管说什么，这个男人都不会信。
倏地，她的下颌被司马擒猛地攥住。
“别以为你怀了孩子，本王就不会罚你。”
他转眸看向角落处浑浑噩噩的左母，戾气四溢。
“子不教父母之过，你母后没教好你，所以她该罚。”
音落，一旁的侍卫大步朝左母走去。
重重的板子落到了左母身上，打得她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母后……”裴宁意想扑到母后身上代为受刑，可身体被司马擒牢牢禁锢住。
一棍一棍落下，左母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浑身是血。
裴宁意本能地朝司马擒不断叩拜。
所谓的尊严，早已消失，她只想救自己的母后。
“求求您，放我母后一条生路……”
司马擒拧眉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心烦更甚。
最后一棍落下，左母已晕死过去。
倏地，天牢外传来一阵暖黄亮光。
张曼暄在宫人的搀扶下，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见到牢内的惨状，她一时不忍直视。
“阿修，让你来接公主回宫养胎，你怎又在训人……”
司马擒看到张曼暄，神色骤然一软，连忙朝她走去。
“这种晦气之地别脏了你的眼，她们咎由自取，小惩一番死不了。”
那轻飘的语气落在裴宁意耳中，如匕首一刀刀划过她的心扉。
旁人的生死在这个男人眼中，好比路边的杂草般无关紧要。
可那是她的母后啊，是这大梁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
裴宁意转而跪向张曼暄，将自己的公主尊严彻底踩碎在泥泞中。
“求贵妃娘娘救奴婢母亲……”
求助司马擒无果，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张曼暄身上。
张曼暄被吓了一跳，躲到了司马擒的身后。
“公主有孕在身，切记不要大悲大喜。”
司马擒轻轻拍着她的背，再厌恶看向裴宁意。
“滚去永和宫，稍有怠慢别想再看到你母后！”
说完，他揽着张曼暄离开了天牢。
裴宁意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过泛红的眸子想去看望母亲一番，却被侍卫拦住。
她只能深深看了一眼母亲，一咬牙跟上了司马擒离去的步伐。
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永和宫。
裴宁意来时，殿内里只有张曼暄一人。
她如往常一般，顺从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张贵妃。”
张曼暄红唇微勾，随即起身将裴宁意搀扶起来。
“溪儿，我们也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没想到现在走到了这般地步。”
她叹息一口，似乎格外惋惜。
“我和阿修都是从异世穿越来此，和他并肩而站的人理应是我，但他却娶了你，还让你怀了孩子……”
张曼暄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薄凉了几分。
她抬手从发髻中取下凤钗，一点点顺着裴宁意的脸颊往下滑落，直至平坦小腹之处。
“我从来不信什么药人，我只知道，这个孩子留不得——”
音落，她将钗尖狠狠刺了进去！
“你……”
裴宁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腹中一阵剧痛。
献血直涌，钗尖上好似有什么东西蔓延到了她血脉之中。
全身每一处都发出剧烈的疼痛！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
张曼暄神色一变，随即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裴宁意，我知道你不想救我，但虎毒不食子啊……你怎如此狠心……”
司马擒听到动静大步冲了进来，入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裴宁意。
腹部淌着黑血，身下亦是一片血水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