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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一瞬间,沈珞宁将所有情绪迸发出来,宛如清潭的眼瞳被泪水浸湿。
  眼眶染了红,莹白娇嫩的小脸像是破碎的芍药,纯白,漂亮,但委屈。
  闹着小脾气,像是蛮不讲理,对他控诉,又像是对他倾诉委屈,好没道理。
  裴聿洲知道她欢耍小性子,动不动就撒泼胡闹,也没恼,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向她妥协,对她无奈。
  虚浮在空中的手臂赤裸、没有衣物遮挡,跌宕起伏的青筋在手臂上蔓延,强健有力。
  细看还有几处愈合但淡化不掉的伤疤。
  大手最终落在她脸上,带着薄茧子的指腹很轻地抹着她的眼尾,带出泪水,触摸到皮肤,娇嫩到不行。
  像上等的丝绸细腻、顺滑,又如雨后的花瓣,受过泪水的浸染,濡湿、冰凉。
  他从未生出过什么变态、禽兽的想法。
  而此刻,就有那么一丝丝——想要弄坏她,看她哭。
  不是伤心痛苦的,不是委屈的,而是在某种重力因素和欢愉下,情不自禁溢出的水光。
  但很快,这仅仅生出的一丝丝不该有的阴暗的想法很快泯灭在女孩委屈到不行的哽咽中。
  被屋外的呼啸和雨声掩盖,烟消云散。
  他又一次破戒。
  裴聿洲偶尔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居然在无底线纵容她的小性子,蛮不讲理的小脾气,以及,情不自禁地在为她抹去眼尾的水光。
  那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挂在她的脸上,男人下意识抹去,掌心留下温热的湿润。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被撕扯开,他就这么凝视着她。
  看着她没一会儿便哭红的眼,收回手指,吸了口气。
  却仿佛将女孩身上的甜香、清香吸入,扰乱他的思绪,指尖抵上眉骨,揉了揉。
  “以后和你解释。”
  沈珞宁垂眼,不开心,“哦。”
  她看了看他,还是说了句:“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裴聿洲蹙眉,不解:“不会什么?”
  “爸爸说,不可以对别人发脾气,也不可以对别人耍性子。”沈珞宁想了想,垂下头,“对不起,我刚刚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别人?
  很好。
  学会和他撇清关系了。
  裴聿洲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裹着被泪水沾湿的指尖,擦干。
  吊顶的灯光照射下来,微弱、昏黄,在男人脸上形成半明半暗的阴翳,立挺的眉骨似乎拧起,有种说不清的躁意。
  沈珞宁自然也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默默琢磨刚才自己说的话,微微撅着嘴,眼睛瞥向一旁,逐字思忖,也没觉得哪里出现问题了。
  难道不是吗?
  搞不懂搞不懂。
  沈珞宁从小生活在蜜罐里,在优渥的家境和父亲接近溺爱的宠爱下难免娇气了些,受了委屈就会找亲近的人哭诉甚至发泄。
  不过这回她好像找错人了。
  在沈珞宁看来,只要脸色对她有那么一点点阴沉,那就是在凶她,譬如现在。
  “别凶我,对不起嘛。”
  身娇体软的女孩,不情不愿的道歉的语气难免也透着一丝娇嗲、哭过后的鼻音,以及带着怨气的委屈。
  像是勾着谁的心弦,让人酥麻。
  沈珞宁的目光乱撞,飘忽不定,最终径直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仅靠几根绷带缠绕蔽体,靠着床头,健硕的胸肌、腹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侧颈处的纹身蔓延到胸腔,痞野中透着肆意张狂。
  那只黑乎乎的小狗纹身最为辣眼,非常突兀。
  绷带的白色中透着一点晕染开的殷红,有种禁忌的病态美感。
  沈珞宁似乎将一切不开心的事tຊ情抛掷脑后,情不自禁一点点睁大眼睛,唇瓣因诧异微微张开,不可思议。
  甚至有些厚脸皮......过于变态。
  裴聿洲总算意识到什么。扯过被褥避开伤口,半遮不遮地掩在自己身上,蹙眉轻咳,避开女孩视线,故作镇定看向前方。
  沈珞宁原本亮起来的眼睛又因为男人这冷不丁的举动,随着丧起的小脸一起垮下去,又撅起嘴,垂着眼,又不开心了。
  哼。
  小气鬼。
  裴聿洲的脸阴沉下来,“害不害臊?”
  沈珞宁不以为意,小声嘟囔:“这有什么......我在游泳课上都见多了。”
  “姓靳的那个,你也见过了?”
  “那倒没有。”沈珞宁随即不满,“你提他干嘛?”
  “国内的媒体说,你逃婚。”男人随即冷笑,“再晚点,我是不是可以喝上宁宁的喜酒了。”
  沈珞宁憋屈着一张脸,“我和他又没有那种关系。”
  “什么?”裴聿洲问,似乎没听清,又像是不相信。
  “我是对他有过那么一丁点意思,但还不是因为他那张脸,要是有那么点蛛丝马迹就是那种关系的话,那得有......”沈珞宁还低下头,掰着手指,情不自禁小声念出来:“祁梁、费尔斯曼、察理尔特......”
  裴聿洲只听到其中一个,沉声问:“祁梁是谁?”
  “好朋友。”沈珞宁没太在意,“我之前就是把靳南琛当成像祁梁一样的哥哥,谁知道他会这样,再说了,爸爸之前还想.....”
  她越说越小声:“还想撮合我和他呢......”
  沈珞宁相信爸爸的眼光,所以也顺着爸爸的眼光相信靳南琛。
  男人睨向她:“你父亲看错人了。”
  沈珞宁同意,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爸爸的眼光最差了,挑衣服也是,每次都给我买那种土到爆炸的东西,总是给我挑选死亡芭比粉的公主裙,难看死了......”
  吐槽着吐槽着,她忍俊不禁,随后垂下眼帘,透着淡淡的忧伤。
  裴聿洲:“......”
  有被内涵到。
  今晚他就让萨罗把一整个衣帽间的粉色公主裙清理了。
  另外。
  沈韫庭生前费尽心思送沈珞宁来M国念书,不仅将女儿嘱咐给裴聿洲,还留下一纸婚约。
  在沈珞宁这里。
  裴聿洲不过是可以护她周全的人。
  在裴聿洲这里。
  沈珞宁是未婚妻,是沈韫庭请求托付终生的人。
  眼光确实够差的。
  给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挑选了这么个差劲、坏透的人。
  裴聿洲只当婚约是废纸一张,他不会强人所难,不会强迫她。
  不会染指她,也不敢亵渎她。
  她太干净了,半点淤泥都不该沾染。
  自然,也不该和他这样的人纠缠,也不该绑定一辈子。
  “退一万步来讲。”沈珞宁逼近了一寸,“你真的不能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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