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欢来到前厅,秦携不在,凌肃代为接待。
云寄欢朝厅中的中年男人行了行礼:“见过府尹大人。”
罗均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九十度大弯腰给云寄欢回礼:“下官拜见夫人。”
态度与上次云寄欢去报案时截然相反,上次去顺天府,罗均躲在后堂只让府衙传话,连面都不肯露。
云寄欢心中讶异,脸上不显,面色如常地问道:“罗大人前来,可是我的案子有了进展?”
罗均点头:“正是,下官已经入宫查证,那蓝雀锦有两条赏赐记录,第一条是五年前太后娘娘赏赐给了国公府小公子魏长庚,第二条是三年前,太后娘娘嘉奖秦将军,赏赐了一身常胜长袍,那长袍正是用这蓝雀锦所制……”
云寄欢并不意外,她接管将军府时,盘点过秦携的赏赐,单子上确实有这么一条记录,库房里也有这么一身长袍,但是是完整的。
“今日下官前来,就是想验证下秦将军的长袍。”
云寄欢理解,吩咐道:“飞絮,去库房将将军的长袍取来。”
不多时,飞絮便将那身长袍取来,罗均拿出云寄欢提交的一块巴掌大的衣角,与长袍比对了起来。
秦携的长袍背部有一道裂痕,但只是破口,没有缺损。
云寄欢静静看着罗均比对,“如何,大人有论断了吗?”
据她所知,那天宴会,秦携并没有参加。
况且,三年前,她与秦携毫无交集。
不相干的两个人,自然可以排除嫌疑。
罗均放下衣袍,道:“虽然将军的衣袍完好无损,但还有一些疑问需要查问。”
罗均转头看向一旁的凌肃:“魏郡主生辰宴那晚,有人目击大将军浑身湿漉漉地离开,可有此事?”
云寄欢一惊,亦转头看向凌肃:“将军那晚也去了国公府?”
凌肃点了点头:“是,将军那天去了。”
云寄欢脑子转的飞快,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里闪现。
难道那天救她的是秦携?
“那天将军到了国公府,凑巧经过国公府后院的假山边,听到一声异动,上前查看发现湖中有人落水……”
云寄欢脑子嗡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飞絮亦是震惊地张大了嘴,“是将军救了我家小姐吗?!”
“天啦,怎么会这么巧?我家小姐一直在寻找当初的救命恩人,没想到,那人就是将军!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呀!”飞絮激动的语无伦次。
凌肃也觉得缘分很奇妙,将军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随手救的人会是自己未来的夫人。
也许他们二人的姻缘,正是从这随手的行善开始。
“因为担心给夫人造成困恼,把夫人救上岸后,将军便悄悄离开了。”
……
秦携与皇帝商议完事情,从宫中回到将军府,一进院门,就见云寄欢坐在桌前,神色肃穆,不苟言笑。
秦携想起昨日场景,不由道:“我的救命恩人又打上门了?”
云寄欢哭笑不得,正了正神色:“嗯,是有个救命恩人,不过这次不是你的,是我的。”
“你的救命恩人?”秦携看了她一眼,“男的女的?”
云寄欢:“男的。”
男的?
秦携眼皮掀了掀:“那人如今身在何处?既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便是将军府的恩人,我代你登门道谢。”
“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我前去道谢,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他。那人年轻有为,为人刚正,钱财之物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但我真的很想很想感谢他。”云寄欢很苦恼道:“将军能给我些建议吗?”
秦携心里莫名有些泛酸,但还是点点头:“既是君子,那想必当初出手相助只是善意之举,并非有所图。夫人不如设宴款待,先向他道声谢,报答的事可以日后再说。”
云寄欢点头:“有道理,那我现在就给恩公下拜帖,邀请他今晚去揽月阁,当面向他道谢。”
“今晚?”这么着急?
云寄欢看着他:“不可以吗?我迫不及待想跟我恩公道谢。”
秦携抿了抿唇,“可以,我早些从军营回来陪你去。”
“不用麻烦将军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云寄欢摆了摆手,然后一脸兴奋地去了小书房,挑了两张花笺纸出来。
“将军,你说我用哪张花笺好?竹叶清新,明月高雅,选哪个?”
不过是一张请帖而已,云寄欢的表情里写满了认真和慎重。
秦携抿唇不语。
云寄欢央求道:“将军喜欢哪个?帮我选选。”
秦携无奈,随手选了一张,“竹叶吧。”
“谢谢。”
云寄欢道了声谢,转头回到书案前研墨提笔。
秦携看着她兴致勃勃又全神贯注的模样,嗓子里像是含了一颗酸杏一样,又酸又涩。
从将军府到军营,满脑子都是云寄欢为别的男人兴奋雀跃的表情。
“揽月阁在哪?”
今日凌风随行,闻言钻进马车回道:“揽月阁呀,在城南,是京城最高的酒楼,装潢雅致,底下还有一汪湖,景致非常好,尤其是夜晚,既可以看到京城的万家灯火,也可以欣赏皓月倒映在湖中的绝美夜景,是京城那些才子佳人最爱去的地方,话诗品酒……”
凌风自以为很懂地看了秦携一眼:“将军要约夫人去揽月阁幽会?那地方好呀,那里几乎都是成双入对的男女,是京城最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了。”
成双入对?
谈情说爱?
京城怎么会有这种有伤风化的地方!
秦携脸色一黑,一脚踹向凌风:“滚出去。”
“哎呦!”凌风挨了一脚,心中满是冤屈。
怎么又罚他?他又哪句说错了?
秦携背靠着车厢壁,双手环抱在胸前,沉着脸一遍一遍思索着凌风的话。
京城那么多酒楼,飘香楼,百味珍,哪里不能吃饭,云寄欢为什么偏偏要选揽月阁?
连凌风这没头脑都知道揽月阁是什么地方,云寄欢不可能不知道。
秦携还在胡思乱想,马车抵达军营,秦携从马车上下来。
“将军——”
身后突然传来呼声,只见将军府的门房小厮骑马奔了过来。
“将军,夫人说您遗漏了重要文书,命小的快马加鞭送过来。”
秦携疑惑地看向小厮,小厮下马,从怀里拿出一张墨竹暗纹的请帖呈到秦携面前。
秦携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竹叶笺,字迹秀雅写着:
【酉时三刻,揽月阁,望恩公拨冗赴宴,云酒儿拜上。】
秦携捏着请帖,忍不住失笑连连。
早知道,他就选那张明月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