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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楼楼梯口旁有一间教室,郁月寒就坐在教室门口的小小台阶上,抱着膝盖,里面还穿着演出服,化着妆,外面裹了件羽绒服。
  杜景耀蹲在她面前安慰。
  林簌簌跟在江惟见身后下楼,一眼就看见她怀里抱着的装满星星的玻璃瓶。
  正是江惟见今早从课桌里拿出来那一瓶。
  原来如此,江惟见把星星还给她了。
  难怪她会哭的这么伤心。
  她曾见过青安超市收银那个女孩叠星星,也是装在这样的玻璃瓶里。
  据说要折满520颗星星才可以送给你想送的人。
  520颗星星,全部要小公主一个人折,应该是费了不少时间吧。
  郁月寒身体哭到一抽一抽,看见江惟见跟林簌簌一前一后的出来,眼睛肿的跟灯泡似的。
  “郁月寒你别哭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郁月寒:“我不听。”
  “我给你说,可有意思了,保证你待会儿哭不出来。”
  “什么故事?”
  “有一天,农夫抓了一只猪,没留意让猪给跑了,你猜猪跑到哪里去了?”
  冬夜寒风中,江惟见和林簌簌越走越远,雪花坠落,落在他们身上,滴滴深色的水渍洇在黑色的面料上。
  “跑哪里去了?”
  郁月寒看着江惟见的背影越来越小,眼睫湿润。
  “猪跑来听故事了!”杜景耀拍腿大笑起来,“哈哈哈!”
  下一秒,想象中咆哮响起,“肚脐眼!你说我是猪!”
  江惟见还未走太远,听到杜景耀的笑声,背脊一僵。
  刚才郁月寒表演结束就追了出来,在教室找到他。
  向他倾述她叠星星叠的有多累,叠了有多长时间,每一个都是她亲手叠的。
  结果,他当着她的面,连星星带瓶,全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片心意被这样糟践,郁月寒怎能接受,又气又伤心。
  杜景耀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杜景耀起身逃跑。
  追追打打之间,两人路过了江惟见和林簌簌身边,在即将追上杜景耀的时候,郁月寒侧眸看了一眼江惟见。
  “哼!”
  她斜眼睨他,大步跑开。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校门转角处。
  林簌簌落后江惟见半步,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他走在前面,高高瘦瘦的背影形单影只。
  孤苦落寞,似乎成了他一生的代名词。
  第二天下午,是郁晚寒与林簌簌约好的数学小组互助时间。
  地点还是在青安超市顶楼天台。
  郁晚寒财大气粗,不喜欢别人打扰。于是每一次补习他都包了下天台,没有外人。
  昨晚一场的小雪并未下大,夜里便停了,太阳出来,薄薄的积雪消融,对面楼传来滴滴答答的雪水砸在铁皮棚的声音,清脆响亮。
  郁晚寒站在围栏处,躬着背,手撑在栏杆上,身影颀长。
  刚进超市,一楼收银台并不是江惟见,是一个陌生面孔。
  她随口问了句江惟见为什么没来,那男生说:“之前那个男生说不做了,他奶奶的病越来越严重,他要在家照顾。”
  是听说江惟见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奶奶,他奶奶身体也不好,偶尔出去捡些破烂补贴家用。
  她估摸着江惟见照看奶奶也只是个借口,还是为了躲郁月寒找的。
  冷风呼呼的往楼梯间灌,林簌簌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就看见他穿着一身利练帅气的黑衣。
  柔软的初冬阳光洒满他的全身,微微抬额,寒风拂动着他浅栗色的发。
  他凝望着远处,天际线处,一半是蓝天,一半是城市建筑的剪影。
  林簌簌慢慢走过去,鞋底踩在水泥地面,发出沙砾粗糙的摩擦声。停在他身边,距他半米左右的位置。
  他没有看她,却知道是她来了。
  他说:“下次得换个地方了,这里太冷了。”
  林簌簌没有说话,虚眯着眼俯瞰整个棚户区。
  灰蓝交映间,砖瓦红绿交错、房屋高低错落,凄风萧瑟,枯叶狂飞。
  风吹过,鸟飞过,雪落过。
  风吹无痕,鸟飞无迹,雪落无影。
  它们都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
  林簌簌觉得,她也应如是也。
  人生就是一趟匆忙的旅程,刚下了车,就又要拎着行李慌慌张张的赶往下一站。
  人生如逆旅,过往皆行人。
  她已经提前向学校申请,这学期结束就要回家乡就读。
  比上一世要早半年。
  她知道,再待下去,她又不知道在这里会和郁晚寒发生什么样不可预期的事。
  至于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补习,她就当作是修手机费用的利息。
  本金一千块,这段时间她已经用自己和林鹏程的零花钱凑够了,下个星期就能还给他。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无牵扯,学校那些流言蜚语,也会随之湮灭。
  楼顶风大,风吹的她脸发冷犯疼。
  她的手依旧插在上衣口袋里,额前的碎发飘零,打在脸上有点疼。
  “昨天……”她低低开口,“你的曲子没有弹完。”
  他点头。
  “时间有限。”
  他偏头看她,完全逆着风,发丝向前飘。
  “你想听完吗?”
  林簌簌没作答,转头与他对视,眸子黑亮,眨了下眼睛。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是《梁祝》?”
  为什么要弹《梁祝》?
  在她印象中,《梁祝》这种古典浪漫的曲子应该不在郁晚寒的曲库里。
  他那样的恣意放荡不羁的人,她觉得他应该会喜欢节奏强快的重金属音乐或者流行音乐。
  “……《梁祝》。”郁晚寒低声念了一遍,随即故意讽笑,“你是国人吗?‘梁祝’没听过?”
  没有弹更著名的曲子,弹《梁祝》很奇怪吗?
  林簌簌没明白他的意思,只道他是故意的,白他一眼。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随便选的曲子,说不定还是老师帮他选的,他只负责演奏。
  见她不说话了。
  郁晚寒才收起笑。
  凝望着远处,缓缓道:“化蝶双飞,一生一爱,赴汤蹈火,虽死无憾。乃……吾生愿矣。”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郁少爷忽然正儿八经的拽起文来,林簌簌打了个冷颤,浑身不对劲。
  “你说话的对象不对。”
  他找错人了,漆婧柔在国外。
  紧接着她无情拔刀,“而且,你弹错曲子了,化蝶双飞,不是什么吉利的词。”
  说完便走回棚子下面的沙发坐下,里面背风,风小一点。
  郁晚寒扯扯嘴角,跟了过去。
  没指望能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好话。
  “那你说说我应该弹什么?”
  “不知道。”
  她又没有音乐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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