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一路颠簸,也没影响岁岁睡觉,果然累到极致了在哪都能睡着。
到村子后,陈老二给驾车的李老汉多付了十文钱的路费。
“陈家老二,你这是干啥,我这牛车走镇上、县上的路费都是固定的,该多少就多少,别看老头子我一大把年纪了,我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李老汉连忙推手,急得唾沫星子都飙出来了,坚决不要陈老二递过来的铜板.
陈老二没法子,只得作罢,敦厚老实的农村汉子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只是目送李老汉走出了好远才回家。
一觉睡醒来,岁岁下牛车时累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回过神了才发现,手腕上绳子勒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沈淑带着岁岁走到自家大门口,喊丫丫开门,话刚说完,里面立马就传来动静,随着吱呀一声,丫丫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呜……我还以为你们都……都不回来了,丫丫好怕。”
“丫丫不怕,都是姐姐不好,你今天没出门吧!”
“没有,爹走的时候说了让我把大门关上,不要出去。姐姐,坏人有没有打你,tຊ娘说你让坏人抓走了,昨天夜里,娘一直在哭。”
丫丫抱着沈淑和岁岁,说话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哽咽,虎子还小,有人陪着就行,丫丫这个年纪正是似懂非懂,容易担惊受怕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村里除了一两声狗叫,就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安抚好丫丫,也顾不上洗漱,一家子就这样囫囵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纱窗,懒洋洋的潵到床上,岁岁这才悠悠转醒。
一家子分家出来后只做过一身衣服,沈淑这会儿又在给大家裁衣裳,虎子凑在跟前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笑的晃头晃脑的,哈喇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迫不及待的守在旁边等着穿新衣裳。
“锅里给你留了饭,这会儿还热着呢,赶紧去吃。”沈淑看了一眼岁岁,又开始缝衣裳。
陈老二在大院子角落里拿木头桩子围了一个小棚子,旁边还预留出一大片空白,这会儿正在搭顶子,丫丫跟在身后,帮忙递东西。
农村庄户人家,一般都是两道大门,第一道大门进来,养的是家禽,再者就是存放各种农具还有草垛,其实也就是打谷场,二进院进来才是房子。
走进厨房,揭开锅盖,半锅热水上面温着一碗大米粥,大半个地瓜。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个牛肉饼,这会儿肚子已经饿的都快贴到一起了,岁岁端起大米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喝完大米粥,正好就这锅里的水洗了碗,啃着大半个地瓜走出院子:“爹,这棚子是要干啥呀?”
“改天让你娘去镇子上抓几只小鸡崽回来,旁边这块空地翻过年头了就搭个猪圈,在养头猪,这样才像是过日子嘛!”
“那就明天吧,我明天正好想去买点东西。”
闻言,陈老二直接放下手头的活:“你就别去了,太不安全了,青天白日的,那些人牙子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把人绑了,姑娘家家的,整天在外面转悠太不安全了。”
岁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实情:“爹,人牙子不是胡乱绑人的,可能是有人指使的。”
陈老二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前几次出门惹着什么人了?”
“我和娘去县城那天,我看到陈大江了,我没有证据,但当时人牙子随口说了一句,我感觉就是他干的。”
陈老二听完,不再言语,却朝着陈老汉家的方向看了半天,再三嘱咐岁岁和丫丫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在家里东拉西扯的忙了一上午,又到午饭时间了,昨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在找岁岁,也没顾得上买吃的,这会儿家里除了米面和沈淑腌的半罐白菜,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岁岁揉面,准备给做个油泼面吃,一人一大碗拉条子,加上辣椒面和蒜蓉,滴上几滴酱油,淋上半勺热油,一股香味瞬间就溢了出来。
以前连白面都没见过,哪里吃过拉条子,如今一人端上一碗,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就着腌菜,吃的美滋滋的,虎子还小,不能吃辣椒,幸好家里还有鸡蛋,岁岁给抄了个鸡蛋,将虎子的面条拉的细细的,小家伙一口就吸进去一根面条,别提吃的有多带劲了。
一家子正围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吃饭,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抬头间,人已经从门里进来了。
“哎吆,我就说这几年家里怎么越来越穷了,原来是老二他藏私了,娘,你看,如果不是从咱家偷拿东西出来,他们哪来的钱吃白面,还有这房子,我可听说了,这房子他们直接买下了,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李翠娘嗅着味儿几步就蹦到饭桌旁,桌子上只有半碟子腌菜,看着几人碗里的面条马上就要见底了,吞了吞口水,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几个被老爷子赶出家门的玩意儿,凭什么过得比我好,她可马上就是举人老爷的娘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怀疑是陈大江找人绑架了岁岁事情,陈老二也跟沈淑说了,这会儿李翠娘又找上门来,沈淑平日里性子在软,这会儿也生气了:“李氏,你少在这里给我放屁,以前,我们俩连村门都没出去过几次,成天在地里干活,藏什么钱,哪来的钱,倒是你,三天两头子往县上跑,谁藏私谁清楚。”
“娘,你看老二家的,如今搬出去装都不装了,你在这儿站了大半天了,她也不说让你坐下,赶紧好吃好喝的端上来,还……人家这哪是在骂我啊,分明是在敲打你呢。”
陈老太太瞪了李翠娘一眼,没脑子的东西,你这样说话我就有面子了吗?要不是看在大江那孩子的面上,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随即,老太太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陈老二夫妇,丫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岁岁头都没抬一下,没一个像话的,这样看着,她眼底充满了厌恶。
有大江这个珠玉在前在前,虎子即便是男丁,也入不了她的眼。
自从知道陈老二打出生起,不仅受别人的冷眼,还被这个亲娘再三嫌弃,只盼没生过他时,岁岁就对这个老太太没什么好印象了。
“娘,你先坐会儿,我这就给你煮碗面去。”沈淑撂下一句话,麻利的走进厨房,开始煮面。
“你就为了这么个没心肝的赔钱货,连爹娘都不认了,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陈老太太瞥了眼岁岁,气的直跺脚。
“娘,你永远都是我娘,我没有不认你们,是我瘸了腿,没用了,又不让他们卖我闺女,你们不要我了。”陈老二盯着陈老太太,两只手无措的来回晃动,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还能不认你?娘给你求情了,你爹同意你搬回去了。”说到这里,尖尖的下巴不由的往高里抬了几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是施了多大的恩情一样。
“但是有条件,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了,你不能在像以前那样啥事都听婆娘的呢,这丫头你舍不得卖,也行,岁岁也不小了,我们给她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不远处稻花村的,年轻的后生,身体壮实着呢,是个过日子的,这门亲事不错,我们已经给定下来了。”
陈老太见陈老二没反对,底气便又足了些:“只是一家子过日子,总要团结些,我听村里人说你们最近在镇上做了点小生意,看这样子,生意还不错,以后这赚来的钱按老规矩由我和你爹统一来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