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影特地来告诉宋婉清,沈肆同她一起去看花灯原想着是气宋婉清,岂料宋婉清根本不在意,反倒是沈昭记在了心上,转头就去了松鹤堂找老太太告状,老太太哪里会让林惊影得意,当即下令到灯会那天候府上下一起去观灯。
到了灯会这一天,车驾马匹都收拾停当,林惊影却气闷的不肯行动,碧螺哄了她许久才哄的她起身,到了府门口,一眼就瞧见扶着老太太的宋婉清。
林惊影今日特地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雪白的兔毛把她的小脸围在里面,更衬得人娇蛮可爱。
林惊影给碧螺使了个眼色,碧螺会意到车驾旁一个个问了,知道了哪个是沈肆要坐的马车,在马车旁冲林惊影点了点头,林惊影提着裙摆从后方绕过去,登上了马车。
林惊影上车的动作正好被宋婉清瞧见,她无奈的蹙起眉头,林惊影上的那辆马车实则是她同沈肆一起的。
现如今被林惊影坐了上去,宋婉清便想着到后面上沈昭的马车,只是不好当着老太太的面去,省的她看了又要多想。
老太太见她迟迟不上车,以为她是在等沈肆,于是催道:“天这样冷,你先上也是一样的,肆儿又不会怪你。”
话音刚落,沈肆就来了。
他今日穿了件鸦青色的暗花游鳞纹的直裰,眉眼俊朗,温润中透着战场杀伐归来后的锐利与坚毅,像是敛了锋芒的剑刃,虽未出鞘,却也知道锋利无比。
宋婉清微微颔首,目光在沈肆脸上略一停留。
沈肆见她犹豫,有些不解:“怎么不上车?”
语调是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和。
宋婉清一怔,又对上老太太催促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提着裙摆上了车。
赵惊影见车门被打开,以为是沈肆,笑容甜腻的唤:“知远......”
余下的话卡在嘴里,林惊影瞪大了眼睛看向宋婉清。
马车外沈肆听见林惊影的声音,当即就意识到林惊影在马车上,府门口老太太正笑吟吟的看着这边儿,林惊影若此时下去必定会被祖母认为没有规矩,沈肆心一横,抬腿上了马车。
“你怎么在这里?”沈肆在林惊影身旁落座,他方才没瞧见林惊影,还以为她已经上了那辆和沈媛一起的马车,却不曾想到林惊影竟然是来了这里。
林惊影撅起了嘴,有些埋怨的嘟囔:“知远哥哥答应了和我一起去观灯,怎么,既然是答应了我为何不许我与你同乘?”
说罢不善的看了眼角落的宋婉清。
宋婉清今日穿的俏丽,葱白底绣红梅的曳地裙,外头裹着青玉色披风,肤光胜雪,光彩照人,她极为规矩的坐在一角,双手交叠在身前,那规矩的坐姿看的林惊影腰酸,于是怨气更甚。
整日做出一副克己守礼样子来给谁看,不就是为了勾引知远哥哥?
往沈肆方向挪了些,林惊影伸出手挽住沈肆的胳膊,几乎要把脸贴在沈肆身上,然后目光幽怨的望着宋婉清。
宋婉清被她看的浑身不适,打开车门往外瞧了一眼,老太太已经由柳嬷嬷扶着回去了。
她不想在这里和林惊影多纠缠,借口道:“忽然想起四妹妹寻我有事,就不打扰长公子和林姑娘了。”宋婉清说完,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沈肆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若是把她留下三人只会更加尴尬,就由着宋婉清下了马车。
香兰看她下来,不解道:“大娘子怎么下来了?”
宋婉清往沈昭所在的马车去:“我同四姑娘一辆。”
“不是跟长公子在里面待的好好的,怎的要去找四姑娘?”香兰跟在宋婉清身后,回头望了眼那马车,忽然瞧见林惊影的贴身女使碧螺正站在马车旁边,香兰心下了然,冲着那个方向啐了一声:“我呸!下贱的小娼妇!”
她刻意压着声音没叫宋婉清听见,捧着手炉又追了上去。
沈昭见宋婉清来了自己车里,开口询问:“你怎的上这儿来了?不是和大哥哥一辆?”
宋婉清解释:“林姑娘上了那一辆,我在多有不便。”
沈昭扶额:“你到底是明媒正娶娶来候府的,何必处处退让?罢了罢了,你同我在一处还能多说些话,就便宜了那个林惊影吧!”
马车一路行到虹桥边上停下,姜氏带着沈媛去了桥上观灯,宋婉清想跟着沈昭一起,却被沈昭塞到沈肆身边,“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和我阿娘一起去买绢花,还是劳烦大哥哥照顾你吧。”
“硬气些,摆出你大娘子的款儿来。”沈昭在宋婉清耳边低声道,说完带着芙蓉挤入人群里,找她母亲徐氏去了。
沈肆被林惊影牵着袖子,林惊影不愿叫宋婉清待在这里,拉着沈肆的袖摆轻轻摇晃,声音委屈:“知远哥哥。”
沈肆瞥了眼宋婉清,到底是说不出叫宋婉清自己去观灯的话,最终沉默下来。
沈肆虽没直说,可宋婉清是懂他意思的,她也不好在这里碍着人家的眼,主动道:“长公子陪林姑娘去观灯吧,我想着去买些小玩意,应当和长公子不同路。”
宋婉清说完,林惊影就笑了,她拉着沈肆往御街去:“人家既然都说了,知远哥哥还是陪着我吧!”
今日来看花灯的人多,熙来攘往,林惊影和沈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宋婉清视线里,她和香兰沿着长街走了许久,在一个卖香囊的铺子停了下来,她细细看着那香囊的针脚,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宋婉清回眸,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的街上已经满了人,香兰站在她身后,艰难的将宋婉清护住:“大娘子,这里人太多了。”
宋婉清也察觉到了,以往灯会虽然人多,可也不至于到擦肩挨背的地步,而且这些人都是往一个地方去的,像是前头有什么热闹瞧似的。
那卖香囊的小贩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岁末的最后一场灯会,今年官家下旨,特地在御街上布置了大鳌山,这些人都是赶着去看鳌山的!”
香兰来了精神,“大娘子,要不咱们一道去看看?”
人来人往挤的宋婉清快喘不过气来,不知怎的她有些心慌,“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回马车上吧。”
说罢领着香兰要往回走,可惜这路上人太多,且都是朝一个方向去的,宋婉清艰难的走了许久,再回头唤香兰时,却发现香兰已经被人群冲散不见踪影了。
宋婉清顿时慌乱起来,“香兰?香兰!”
萧承宴今日当值,换了便衣四处巡视,他从二楼望下去,萧承宴一眼就瞧见楼下急切的宋婉清,她一人站在街上,身旁人来往不停,险些将她撞倒,宋婉清只能找了个贴近墙边的地方停下,张望着,等待被冲散的香兰来寻她。
萧承宴脚步微动,又逼着自己硬生生停住步子。
隔壁雅间响起争吵声,是两人在争执。
“红蕖是我先瞧上的,今夜自然应该陪我!”
同他争吵的那个公子显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拿不出银子来自然有旁人来付银子,我偏告诉你,红蕖不止今夜是我的人,往后都是我的人!”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被激怒,一把推倒雅间的桌案,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后,伴着他的咒骂二人扭打起来:“你敢跟我抢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看我不打死你!”
萧承宴无意理会两个纨绔为了个花魁争风吃醋的风流韵事,只吩咐常安去看着些,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常安才开了门要出去,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摔下去的闷响,接着隔壁传来那花魁的尖叫:“啊!”
萧承宴扒着栏杆望下去,只见一人倒在血泊里,他落下去时楼下胭脂铺子挂着招牌的木棍将他当胸穿过,鲜红的血晕染了胭脂二字,在他身下开的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