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就好!那就好!”路佳赶紧撸了撸胸口,安抚自己惊恐的内心。“姐!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路野不乐意了。路佳笑道:“我没幸灾乐祸啊!我就是庆幸!人钟律师没搭理你,说明她是个脑子正常的人。不然我还得换律师。”“姐!!”路野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路妈心疼儿子,给路野夹菜:“先吃饭吧,儿子。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妈,他就是吃撑了,也追不上人家钟律师啊。俩人悬殊太大了。”路佳对自己这个亲弟弟,从来都是血脉压制,实话毫不留情。
路野打球回来,擦了把臭汗,见钟明理走了,很是失望。
“刚走。一分钟。”路佳无所谓地说。
路野掉头就跑!
“你干嘛啊?这里吃饭了!”
路妈叫也叫不住。
陆之岸鼻青脸肿地回来,进门还是埋怨:“还请律师,你真是钱多烧的!对外面的人倒是大方,对我却一毛不拔,哪有你这么心狠的?”
“杨叶帮我请的,没花钱。”路佳如实相告。
陆之岸听了更不乐意了,阴阳:“我说呢,这律师还上门服务啊?不过话说回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杨叶这么帮你,你俩就没个首尾?还是……这就是你路佳要离婚的理由?你俩早就勾搭上了?还是就没断过?”
路佳懒得理他,转了个身,轰他走:“吃晚饭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吃呢,餐费 50。要是不吃,就请你回避一下,免得影响我胃口。”
“就这破菜?50?”陆之岸伸头看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狗都不吃。我还是叫外卖吧。”
他自己说的“狗不吃”。
路佳懊恼,自己怎么跟这么个智商的猪脑子居然生活了十年。
低智会传染吗?
她一阵恶寒。
陆之岸进了自己的书房。
路妈见他走了,才把路佳悄默声地拉进厨房,压低了声音道:“都快离婚了,这个陆之岸怎么还天天住在家里?他不嫌膈应啊?”
路佳乜了外头一眼,答道:“他才不膈应呢!他就是想膈应我们。”
路妈听了直摇头,狠狠掰着手里的菜叶子。
良久,她才又问路佳:“那……你这婚能离了吗?”
路佳见路妈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反倒笑了,接过她手里的活儿,跟她开起玩笑:“哪有你这样的妈啊?别人妈见闺女离婚,都是恨不得八匹马往回拉。你倒好,盼着我扯证。”
她不想老人家跟着烦恼。
路妈听了这话,却不恼,还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tຊ!我哪是盼着自己亲闺女离婚啊?!我是盼着那姓陆的滚蛋!”
“陆”“路”同音,路佳继续故意逗她道:“哪个姓路的?这一屋子,除了您,都姓 LU!”
路妈这会听出自己在被女儿耍了,立刻狠狠掐了路佳胳膊一下,嗔道:“陆之岸!”
不一会儿,路野回来了。
见他那灰头耷脑的样儿,路佳放下手里的热菜,回头问道:“咋了啊?”
路野瘫坐在餐桌前,也不吃饭,就是长吁短叹。
路佳看他那个样子也明白了,先是惊奇,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刚才,不会追钟律师去了吧?”
紧接着,她又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开悟似的追了一句:“不对!你不会是想追钟律师吧?”
所以说,感情和咳嗽一样,是瞒不住的。
只要起心动念,当事人不觉得,旁观者眼里全是蛛丝马迹。
路野边叹气,边盛饭:“没追上。”
“真的啊?!”路佳这回是真不淡定了,“你是刚才没追上人,还是人没追上?”
“妈妈,‘人没追上’和‘没追上人’不是一个意思吗?”
宝宝椅上,小鲁班不解地眨巴着眼睛问。
路佳只能解释地更明白一点儿:“你是没追到人,还是人没搭理你?”
路野垂头答:“第二种。”
“唔,那就好!那就好!”路佳赶紧撸了撸胸口,安抚自己惊恐的内心。
“姐!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路野不乐意了。
路佳笑道:“我没幸灾乐祸啊!我就是庆幸!人钟律师没搭理你,说明她是个脑子正常的人。不然我还得换律师。”
“姐!!”路野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
路妈心疼儿子,给路野夹菜:“先吃饭吧,儿子。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
“妈,他就是吃撑了,也追不上人家钟律师啊。俩人悬殊太大了。”
路佳对自己这个亲弟弟,从来都是血脉压制,实话毫不留情。
路野还搁那不服气:“姐!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年下恋吗?”
“我没有看不起‘年下恋’啊。”路佳端着饭碗,“我就是纯粹看不起你。”
“姐!!”路野撂下筷子,气得不吃了。
见自己弟弟真急了,路佳心里疑惑,难不成这小子是动真心了?
于是,她只好又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真的想追人钟律师吧?她可比你大不少!你别看她长得年轻,她可是 89 年的。”
顿了顿,路佳重新拿起筷子,提醒路野:“你俩都快差辈儿了。”
“姐!!!你说话……”
路野就是这样,怼陆之岸是一条好汉,一和他亲姐说话,舌头就跟被打了麻药一样,拨不动道儿。
就像此时此刻,他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刚才那个姐姐,好漂亮!”
还是小鲁班会说话,及时用嗲嗲的声音救场。
一句“姐姐”,算是帮舅舅瞬间把辈分又给拉上去了,还拔了一级。
但不知怎的,路佳立刻联想到小鲁班上次也叫杜明堂“哥哥”,心底居然腾起一股酸酸的不舒服。
“别乱叫哥哥姐姐的!”路佳催促小鲁班赶紧吃饭,别总听大人闲聊,“以后见到钟律师,要叫阿姨!”
小鲁班不情愿地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饭,嘟着一张圆脸:“姐姐就是姐姐嘛。她脸上没有像妈妈那样的皱纹,肚子上面也没有三层肉!”
“嗷呜!”路佳气得立刻化身“母老虎”!张牙舞爪对儿子。
哪个女人愿意听跟岁月和身材有关的大实话,自己亲儿子也不行!
“哈哈哈哈!肚子上面三层肉!”
路野大仇得报!
平时真没白疼这个外甥。
这时,路妈说话了:“小野啊,我看那个钟律师挺漂亮的。你要是真喜欢,就去追!妈,支持你!”
“妈!哪有你这样的?”
路佳觉得路妈最近开明得有些离谱了,不阻挡自己离婚也就算了,还鼓励路野去追一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女人。
“十岁怎么了?就是大二十岁!三十岁!只要你喜欢,妈都支持你!”
路妈还在那拱事儿,给路野加油打气。
“服了!”路佳白眼翻到天上,“你就惯着吧!干脆让你儿子找个开宾利的老太太好了。”
“只要他喜欢。”
路妈还是那句话。
路佳望着路妈的眼神,拗不过的同时,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以前路妈虽说不怎么干涉路佳和路野的事儿吧,但她毕竟在小地方生活了一辈子,人情社会,很难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这次回来,怎么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先锋前卫得不得了!
正当路佳疑惑之际,路妈自己给出了答案:“我这次去检查,坐在诊室门口,发现好多三四十岁的女人都得了我这个病,有的比我还严重,直接是癌了。我立刻就想通了,我都是 60 岁的人了,就是确诊了是癌,那也活够本了!我这辈子,虽然跟着你爸,没过上什么特别飞黄腾达的日子,一辈子就是个小老百姓。但这条路是我选的,我按自己所选择的方式,度过了自己想要的一生,挺知足了。所以,我现在看得很开,你们俩,以后随便做啥,我都支持你们!”
“妈。”
“妈。”
路佳和路野同时叫妈,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野,你娶谁都行。生不生孩子随你。妈都接受,都支持!”
这时,还是小鲁班出来调节气氛道:“那,阿婆,我做什么,你也都会支持我吗?”
大家都笑了,路妈摸了摸小鲁班的脑袋,慈祥地笑笑:“当然啦!绝对支持!”
小鲁班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说:“阿婆,那我喜欢我们班的曦曦。但是,她最近感冒没来,于是我又喜欢上了我们班的婷婷。今天体育课我和果果一个组跳绳,我感觉我又有点喜欢果果。阿婆,你支持我找哪一个?”
路佳路野路妈同时哄堂大笑。
方才还因为路妈提及病情,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矮油!你这才幼儿园,就这么花心啦?”
“你这个问题可把阿婆难到了,阿婆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啊。”
望着其乐融融灯火中的一家人,路佳的心里,突然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抿着筷子想:如果生活的感觉能一直停留在此刻的幸福,那么她路佳离婚后,就是一辈子都不再找男人,不再婚也没问题;她就一个人过,好好把小鲁班带大,帮路野成家,给路妈养老送终,她这辈子的人生使命也许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但,这会是她想要的度过一生的方式吗?
路佳不明确,也并不坚定。
“果然是外甥随舅,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路野得意起来,宠溺地摸了摸小鲁班的头。
路佳赶紧抓住机会就打压亲弟弟:“得了吧!你个母胎 solo 男。”
“谁说我母胎 solo 啦?”路野特别不服。
路佳毫不留情有理有据地戳穿他:“是啊!高中情书被退回来 1 次,大学表白校花被拒 3 次,网恋奔现失败一次,还被骗了 500 块钱。路野,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姐!!!”
路野被刺激到了,于是赌气非要和路佳打赌:“给我三个月,我能追到钟律师,你信不信?!”
“我信——”路佳起身收拾碗,“你奶奶个腿儿。”
路妈也提醒路野:“小野,你都不了解人家,就光看一张脸就追啊。”
“妈!我不是光看一张脸。”路野解释道,“这个钟律师刚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特眼熟。”
“呵呵,贾宝玉见到林妹妹也说眼熟。老梗了。”路佳打断。
路野不管她,继续说:“真不骗你们。特别眼熟。后来我就仔细想仔细想,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这个美女。后来,我想起来了!”
路野一拍大腿!
吓了路佳一跳!
这怎么还带动作的呢?
只见路野站直身,一只腿弓起跷上椅子,眼看下一秒就要智取威虎山天王盖地虎了。
路佳拿筷子敲他头:“好好说话。”
“嗯。我想起来了,她是我们学校法学院的优秀校友,照片常年挂在法学院一进去的公告栏里。”路野道。
“有没有那么巧?”
路佳明显半信半疑。
路野却很肯定:“姐!我骗你干什么!”
路佳不吱声,心里还是觉得他在编故事。
“姐!你就说,钟律师那样的大美女,咱们见过几个?就这美貌,我是绝对不会忘,也不会认错的!”
路野声音大嗓子粗,一副很笃定的样子。
路佳也被他说得有点信了,于是掏出手机,查了查钟律师的百度百科。
“还真是跟你一个学校的啊?”路佳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路野像被验明正身一样,清白了。
“你们那破学校,还能培养出钟律师?”
路佳瞟了路野一眼,姐弟间的血脉压制又开始了。
“什么破学校?!你弟 985 好不好?”
“就冲你们学校能把你招进去,就不是什么正经的 985tຊ!”
“985 还分什么正经不正经啊?那你上的同大,正经吗?”
路佳和路野姐弟俩,你推我搡地一起去厨房洗碗。
路妈则搂着小鲁班,轻轻拍打着他的小屁股,笑眯眯的看热闹。
直到——
书房的门被“支呀”一声拉开,陆之岸伸出脑袋恼怒地吼了一句:“声音小点儿行不行?!我这儿写论文呢!真当这是自己家了?!”
这片刻的天伦之乐,才戛然而止。
不过无所谓,路佳已经不 care 了。
从来,对一个人最大的轻蔑,不是仇恨,是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