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新的工作还适应吗?”杜明堂明知故问。适应个锤子。路佳面不改色心不跳,心里却一直在骂:杜明堂你瞎啊!这是一个建筑师该干的活儿吗?不过无所谓,既然杜明堂现在是精益的老板,老板要干的事,她就是敷衍,也得敷衍到极致。谁让人家发她工资呢。于是,路佳微笑着点点头:“AI挺好的,承担了很多……打杂的工作。”路佳也是有一说一,既然杜明堂非要当自己是建筑界的马斯克,那她就顺着他,挑他爱听的说。不就是训练模型嘛,等AI学会了,再逐步精细的去调整AI的逻辑,把它往死里整,最后应该就能生成一个叫做“模型”的训练文件。
路佳坐在办公室电脑前,一上午非常忙。
忙啥呢,忙着训练建筑模型。
对着电脑的好几个瞬间,路佳都在揉睫毛。
他娘的她到底是建筑师,还是算法工程师?
路佳又试了一下文心一格,输入:人文主义大众公共建筑。
出来的图,她直接吐了一地!
大概出来的效果,就是贝聿铭的苏博几何结构外面贴哥巴特罗之家的外墙,最后头上再摁个圣家族大教堂的尖顶。
渲染了几个怪物之后,路佳直接放弃了。
不是不让 AI 来设计,而是建筑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机器永远是机器。
虽然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说过:建筑是居住的机器。
但那是另外的意思。
路佳认为,AI 可以作为辅助。
最好的行业框架是,专业公司去训练模型,设计单位买模型来用。
而建筑的灵魂必须由人来决定。
现在整个行业的都为了科技上头,本末倒置了。
这时,杜明堂推门走了进来。
路佳为了展示自己“努力工作”的成果,直接把电脑屏幕转过去展示给杜明堂看。
她的潜台词非常明显:老板!你看!我多努力!上行下效,如此忠诚勤恳的员工,哪里去找?
杜明堂只瞥了液晶屏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在路佳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面对任何人,杜明堂始终是自信又坦然,他才刚三十冒头的年纪,这股气质属实超常发挥了。
“怎么样?新的工作还适应吗?”
杜明堂明知故问。
适应个锤子。
路佳面不改色心不跳,心里却一直在骂:杜明堂你瞎啊!这是一个建筑师该干的活儿吗?
不过无所谓,既然杜明堂现在是精益的老板,老板要干的事,她就是敷衍,也得敷衍到极致。
谁让人家发她工资呢。
于是,路佳微笑着点点头:“AI 挺好的,承担了很多……打杂的工作。”
路佳也是有一说一,既然杜明堂非要当自己是建筑界的马斯克,那她就顺着他,挑他爱听的说。
不就是训练模型嘛,等 AI 学会了,再逐步精细的去调整 AI 的逻辑,把它往死里整,最后应该就能生成一个叫做“模型”的训练文件。
反正电费没几个钱。
路佳也有的是时间。
杜明堂听了路佳话里的弦外之音,她还是有意无意地在贬低 AI,于是立刻挑衅。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你小看 AI 了。其实理论早就丧失了指导的作用,反而不断由技术来重塑建筑的理论和价值。无论吹多少文章,捧多少建筑明星。到头来,最近十多年真正对建筑行业的设计质量和工作流产生革命性影响的,一是 SketchUp,二是 Enscape,三是现在的 MidJourney。”
路佳听了,心里又是一顿怒喷:
就你留过洋!
就你会拽文!
你那么喜欢 AI,咋不叫 AI 给你出个故宫呢!
但面儿上,她一笑:“杜总——说得对!特别——有道理!我这就赶紧学习!Stable Diffusion 和 lora,目前我没折腾下去了,主要是因为电脑配置不行,我训练几次都报错了。应该是显卡太拉,要不杜总,给我换台电脑?”
“立刻就换。”
杜明堂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路佳的刁难一下子就显得疲软了。
也是,人家堂堂一个神武富二代,会心疼一台电脑钱。
路佳觉得自己真的就是穷人想当皇帝,幻想以后拿金锄头锄地。
“那 space 项目,杜总还有什么高见?除了用大师手稿训练模型出图?”
路佳放低身段,刻意“谦恭”地问。
“以元宇宙为主题。你多看看扎哈的建筑。”
吩咐完这句,杜明堂笃定地站起身。
路佳胸都快憋炸了,这跟她的设计理念已经不是南辕北辙了,他们俩完全就是一个在热带雨林,一个在银河万里,八千杆子都打不到一起。
于是,她故意盈盈坠坠地一欠身,对杜明堂行了个古代女子屈膝礼:“诺。”
不发泄讽刺,路佳这班儿真上不下去了。
杜明堂瞟了她一眼,竟然憋住没笑,冷冷淡淡地走了。
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但路佳不知道,杜明堂出门后,合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嘴里竟然小声念叨了一句:爱妃平身。
他默默嘴角勾起若有似无止不住的笑意。
这一刻,杜明堂这个“纣王”才敢真正的礼崩乐坏。
无法,现在在精益,他始终是副总。
还有万里路要行。
杜明堂走后,路佳则赶紧偷偷从抽屉下面的一摞纸里,抽出一张铅笔手稿。
她仔细凝视着那张手绘图,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
呵呵,元宇宙?
杨叶是给房子安火箭,这个杜明堂,直接在外太空造房子。
Space 项目,就是个市民活动中心,
绿树掩映,空间阔朗, 舒缓大器的造型, 明艳大方的色彩,舒适的座椅家具,合理的空调通风系统,科学的动线图,这些不才是建筑师应该考虑的吗?
难道市民人人都是马斯克吗?
傻 X。
杜明堂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方案非常傻 X,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坐在迈巴赫的后座,低头点开 IPAD 上的一个彩色渲染草图,和路佳偷看的那个铅笔草图结构风格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杜明堂的设计更加的灵动流畅,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杜少,是回家吗?”司机问。
回家?
杜明堂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他哪里有家,最多有几个住的地方。
但他还是默然地点了点头:“嗯。”
司机便立刻识趣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子往江边的豪宅别墅开。
杜康生要见杜明堂,他躲不掉的。
应该是为了王强的事。
杜明堂手指托着下腮,望着窗外思考,揣摩着老头子的心思。
“明堂来了!阿姨,快快快!倒单丛!他爱喝。”
杜明堂的一只脚刚迈进杜宅,后妈褚灵灵便穿着全套的真丝睡裙睡袍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极尽热情。
但是她越热情招呼,就越显得杜明堂像是一个来作客的外人。
小时候,杜明堂还不懂什么叫做“捧杀”;留学回来后,他就坚决从家里搬出去单住了。
“你来了就太好了!快上去把你哥给叫下来吧!”褚灵灵颇有心机地说道,“他一早就被你爸叫进书房里去了,都好几个小时了,也不放人进去,也不让他出来,也不知道这爷俩儿聊啥呢?”
杜明堂接过那杯烫手的单丛,并不觉得渴,抿都没抿,就顺手搁在放瓷器的大理石台面上了。
他径直往二楼走去,步伐明显加快,仿佛慢一刻就多一刻的懊恼与后悔。
褚灵灵回头见他那个样子,眼神一瞥,示意保姆赶紧将他没喝的那杯茶拿去倒掉!
眼神里极尽嫌弃与警惕。
从这个幺子的匆匆步履来看,野心还不是一般的大呢。
但杜明堂,这么急,并不是要赶去三楼书房。
而是,来到了二楼西阁的杜明心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又是黑漆麻乌的一片!
杜明堂往里跨了一步,黑咕隆咚,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无奈之下,他摁开灯,却发现绊倒他的是几只名牌包的背带。
整个房间狼藉一片,各种名牌包名牌鞋名牌化妆品首饰撒了一地!
床上堆满了当季新品的各款连衣裙。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浓烈的酒气。
而环顾整个房间,却找不到人。
最后,杜明堂还是在衣帽间的一个衣柜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蓬头垢面,脸带泪痕,手握麦卡伦的杜明心!
哎。
杜明堂由衷地叹气,弓起西裤长腿,拧眉蹲了下来。
杜明心抬眸,看清了是明堂,楚楚可怜的泪眸又垂了下去,泪水却似止不住的珠子往下又开始流。
“明心啊。”杜明堂道,“咱不能再这个样子了。”
他也知道说了没用,但还是得说。
他这个二姐,自从被迫和乐施集团的二世祖太子联姻之后,又被自己求而不得的青梅竹马抛弃,精神上就受到了刺激,整日浑浑噩噩,看起来还有些疯疯癫癫。
只有杜明堂知道,他二姐杜明心其实是个极好的人。
可往往受伤害的,也都是这种心思恪纯、心眼极好的人。
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但恶人磋磨起好人来,那简直就是石头磨蛋白,巨大的tຊ灾难。
“明堂……”杜明心紧紧握着酒瓶,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弟弟。
杜明堂二话不说,先将杜明心从衣柜里给抱了出来。
他低头亲了亲二姐的额头,给她安慰和力量,又从她手里掰出酒瓶,将她整个人轻轻放到床上。
“唰——”地一声,杜明堂拉开窗帘。
猛烈的日光透过落地窗,一下子刺痛了杜明心的双眼,她立刻用蚕丝被蒙住头。
接下来,杜明堂便是拿出杜家少爷的款儿,毫不留情地“噔噔噔”地从二楼气哼哼地吼下楼。
“保姆呢?!阿姨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二小姐的房间,一大早不知道打扫的吗?褚妈!褚妈!家里的工人都哪儿去了?只拿工资不干活儿的吗?”
见杜明堂气势轩昂地出来替杜明心打抱不平,褚灵灵一时间情绪复杂。
但对杜明心这个亲女儿,褚灵灵确实是又爱又恨的,也许是爱之深则恨之切。
杜明心就是个“恋爱脑”,一段恋爱,一段婚姻,一段和初恋的婚外情,直接把她脑神经干崩溃了,还频繁打胎伤了子宫,这辈子都要不了孩子了。
要不了孩子的“白富美”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就成了白养的鸡,再也没有了联姻的价值。
只能在豪门这个圈子里,光鲜亮丽地等着老死。
加上杜明心在家里持续性地疯狂作死,渐渐的,褚灵灵的耐心也被磨平了。
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聪明伶俐的亲孙女疼还疼不过来呢,哪有空再去管这个不成器的疯女儿。
“明堂,你小声儿点。阿姨这就上去。你这么大嗓门,小心吵到你爸爸。”褚灵灵息事宁人道。
杜明堂才不管吵到谁,直接吼褚灵灵这个后妈出气:“下次我回来,要再看见明心这副样子。那就不是大嗓门吼的事情了……”
说着,杜明堂直接愤怒地举起客厅桌子上的一只明青花花瓶。
“你要干什么?!”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瞬间,别墅楼梯上传来一个沉郁阴鹜且冷静的声音。
所有人回头,是拄着手杖,一脸冷漠不悦的杜康生。
他的目光,如一片寒雾,从天而降,笼罩住整个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