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赫沉吟片刻,跟陈觅仙开门见山:“陈觅仙,梁越的事,你不用恨我。要是地牢里被囚的是我,这一出,梁越照样要来一遍。说不定,梁越会更狠,他tຊ可是千方百计要杀我的。现在他落我手里,我对他这样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我最后还放了他,对他已经格外开恩了。”陆行赫不容陈觅仙抗拒地手背撩过她的脸,声音温柔起来,“说来,都是看在你求我。”陈觅仙闻言无语,眼眸全无波动。她现在一潭死水,任由陆行赫说,要不是现在她浑身气力,真想讽刺地大笑。
……
痛,无边的痛,无边的黑,向她席卷而来。
陈觅仙仰望着自己跌入的无底深渊,整个人不停往下坠,她的全身都像是被踩碎一样,灵魂出现空洞,她只能空洞地看着前面,她像是被人掀翻进了无底深潭的死去的人。
梁越,梁越,我没办法救你了,我自身都难保了。
陈觅仙的脑海里只tຊ兜转着这句话,像是魔音入脑,不停重复着。
“她怎么还没醒?”问这话的陆行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面容沉郁,掖了掖陈觅仙的被子,深深的不悦。
作为殿下的随行医生,医生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陈觅仙在地牢里被陆行赫抱出来后陷入昏迷,身体上全是粗暴欢爱后的痕迹,前一夜她长时间淋雨本就发烧,体温异常的高,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在医生的细心治疗,每天三次,给陈觅仙打针、输液和喝药,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灌下的药汁沿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整个人反反复复地发烧,躺在床上像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娃娃。
陆行赫忙于南安港军事行动的撤兵和订立南安港初步接管协议,他每天出入亚国军事指挥部和各位将军、参谋开会,还得抽空和南安港政府官员会面。
陆行赫作为皇室成员,代表的是亚国和亚国皇室,在外人面前总要精神奕奕,意气风发。
每当夜晚,陆行赫回到总统套房,常是凌晨,他回来第一件事是照顾陈觅仙,取过棉签沾水细细濡湿她那干裂的唇瓣。
床边这把椅子就是他常坐的,一连五日,都没有等到她醒来。
面对陆行赫的询问,随行医生犹疑着该不该说实话,最后心下一横:“殿下,也许陈小姐不是不醒,而是不愿意醒。”
陆行赫是骄傲自负的,闻言冷笑:“不愿意醒?她有什么不愿意醒的,我是哪里亏待她了?”
陆行赫看向陈觅仙,她反复发烧后昏迷,面容憔悴,眉目紧紧阖着,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有种随时会香消玉殒的无生机感。
抓不住她、随时会失去陈觅仙的感觉让陆行赫有些心慌,他轻轻把她的长发捋回她耳后,他俯身温柔地对她说:“陈觅仙,我还没有放了梁越。三日之内,你要是还没醒,我就让他和一干护卫队为你陪葬!我说到做到。”
陆行赫的话音很轻,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厉!
不知道是陆行赫的错觉还是陈觅仙真听见了,她原本像是干井一样没有生机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
陈觅仙昏迷的第八天,凌晨,南安港有个深夜下班的白领在南安港大桥上发现一名昏倒的男性,昏倒男性是被人从一辆面包车上抛下来。
该名男性浑身是伤,神志不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腥香味。
白领认不出这鼻青脸肿的男性是王储梁越,只当是个普通人。
白领是个热心肠,一个电话叫来救护车把昏倒的男人送院,自己等到救护车来才离开。
梁越被送到南安港海洋医院就医,急诊医生依稀认出他是王储梁越,这里之前是季国领土,认不出王储那还了得?
急诊医生马不停蹄地致电南安港市政厅,请季国皇室派人来确认和处理。
这电话一打不要紧,南安港市政厅内部传达需要时间,但是媒体比市政厅快,闻风而来,像苍蝇扑食,第一时间赶到南安港海洋医院!
一群记者对着急诊科咔咔咔一顿猛拍!
二十一世纪,消息流通诸多渠道,王储梁越入院这个消息瞬间在网络上引爆开来!
各路媒体标题耸动,图文并茂。
——突发!劲爆!王储梁越嗑药狂嗨醉倒街头,得好心人可怜深夜紧急送院,嗨煞南安港全城!
——全国在哀叹,王储在纵情!让南安港沦陷的罪人此刻狂嗨整夜,醉倒街头,整个人春光满面!
这则新闻的副标题是:梁越,南安港大桥不算大,你怎么偏偏就醉倒在桥上,怎么不往外偏一点,直接掉下桥去呢!
——南安港沦陷,总司令夏侯回国接受国会诘问,王储梁越在南安港狂嗨!网友:谁让夏侯没个国王父亲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梁越先有惨失南安港、陈觅仙一事,后又被爆嗑药狂嗨醉倒送院的消息。
季国皇室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删除相关新闻,可晚了一步,不单季国国内有,还被曝到国外,全球都知道了。
季国皇室当夜急派医疗专机从南安港接梁越回到季国首都南垂。
王储宫殿外,粉红的樱花徐徐落下,廊下两旁站立的宫人有男有女,眼皮微垂时静静守卫,等候差遣。
王储梁越正躺在宫殿卧室的床上,一旁心电仪的细线移动,吊液平缓地流进他的血管中,他昏睡时剑眉紧皱,唇瓣苍白,像是被魇住了,不断低语:“觅仙,觅仙……”
季国王后李显师,也就是梁越的母亲正抚着他的头发,心焦时顾不得王后的威仪,看向季国的国王梁君威:“失了南安港,本就舆论不利。现在梁越又出了这种事……你看再多报告、听再多汇报都无济于事吗,梁越根本不会嗑药,这是谁陷害的?陈觅仙在哪里?你的儿子现在要她来!”
季国的国王,梁君威陛下听完相关的汇报本就心情不好,面容铁青,再听王后急切的催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丢了南安港、弄了一身伤,半死不活还在念叨着女人的名字?真是痴情种,既丢江山又失美人!”
“我教养的?难道养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事?”李显师听了他后面的话,细眉微蹙:“失美人?是什么意思,陈觅仙究竟在哪里?”
梁君威把最新送到的亚国军事报告啪的一声丢回桌面:“被陆行赫带走了。”
“带走了?”李显师知道陆行赫是何方神圣,很是不解:“觅仙是梁越的未婚妻,陆行赫带走她是为什么?挟作人质?用来勒索我国?”
梁君威没说话。
李显师心中不安的预感扩大,床上梁越还在昏迷,沦陷在噩梦中呓语的话很是愤怒暴烈:“陆行赫,不要碰她!不关她的事,不要碰她,我要杀了你!我要你死!”
紧接着,梁越极尽痛苦、撕心裂肺地嚎叫。
不要碰她!
不关她的事!
李显师好像拼凑出了什么可怖的内情,愈发不安,望向自己的丈夫求证。
李显师自欺欺人,试图说服自己:“觅仙是梁越的未婚妻,陆行赫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只是为了勒索我国。对!只是为了勒索。”
李显师拉住梁君威的手,她此刻不是以王后的身份和他对话,而是以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君威,无论如何,都要把觅仙救出来。梁越对她的感情,你我是知道的。”
……
陈觅仙昏迷的第八天,她是在由南安港国际机场飞往亚国首都海亚的殿下府专机中醒来的,机舱的舷窗是百叶窗制式,明亮的光线透进来都柔和几分。
陈觅仙躺在专机后部的特制病床上,醒来时她还在输液,张开眼睛,她的世界像是没了颜色,只剩下黑白。
随行医生看她醒来,给护士递了个眼色示意禀告殿下,另一名的护士体贴地为她掖被子,怕她冷。
此时,陆行赫在专机前部的会客区和将军讨论南安港的军务布防,维麒走到他身边耳语,他听了,猛地一下就站起来,茶几上的咖啡起了波动。
陆行赫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敛住心神,对将军说:“我有事,等我一下。”
陆行赫来看陈觅仙,护士恭敬地为他打开专机后部的门,他看见醒来的她,她坐在病床上,眼睛是一池死水,失了生机。
陈觅仙什么情绪都没有,陆行赫看不到憎恨,看不到愤怒,什么都看不到。
她开口时声音嘶哑:“梁越安全离开了吗?”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别的男人。
陆行赫不快,行,她可真行。
陆行赫没有回答,让这件房间的旁人出去,他走到陈觅仙身边,让她把药汤喝了。
陈觅仙没有动,把自己的问话重复:“梁越安全离开了吗?”
陆行赫不容抗拒地把药碗抬上来抵在陈觅仙的唇边,他的口气不太好:“你先喝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陈觅仙的唇挨着碗沿,饮入几口。
陆行赫看药碗的药汁没少多少:“全喝,你当我喂猫呢。”
陈觅仙病愈,没有气力,硬喝了半碗后喝不下。
陈觅仙还是固执地追问梁越,陆行赫的不快愈增。
陆行赫说放了。
陈觅仙瞬间松懈下来,眼眸微微波动,她之所以还能清醒过来,就是为了知道梁越是否平安离开,现在他平安离开了,她无憾了。
下一秒,陈觅仙敏锐地感觉不可相信,陆行赫诡诈,他有可能是骗她的,她初醒,人还没恢复,很是无力,艰难地移动头部看向他,“真的吗?不要骗我。”
陆行赫没有回答。
他懒得理她,她爱信不信。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陆行赫想去碰陈觅仙苍白的脸,被她微微侧头躲开。
陆行赫沉吟片刻,跟陈觅仙开门见山:“陈觅仙,梁越的事,你不用恨我。要是地牢里被囚的是我,这一出,梁越照样要来一遍。说不定,梁越会更狠,他tຊ可是千方百计要杀我的。现在他落我手里,我对他这样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我最后还放了他,对他已经格外开恩了。”
陆行赫不容陈觅仙抗拒地手背撩过她的脸,声音温柔起来,“说来,都是看在你求我。”
陈觅仙闻言无语,眼眸全无波动。
她现在一潭死水,任由陆行赫说,要不是现在她浑身气力,真想讽刺地大笑。
原来把梁越打得没个人样、注射乱七八糟的药物,最后还当他的面奸.辱他的未婚妻,这种种残忍手段,在陆行赫嘴里叫做‘心慈手软’、‘格外开恩’,是她不知道这两个词的含义,还是这两个词的含义历来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