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名字真怪,《金匾要略》?编的什么,金子嘛?”“那是《金匮要略》,读作‘愧’。”祁寒冷笑。“你在熬什么啊?我闻到枣子的味道了,但是苦味好浓好冲!诶!是不是这个——酸枣仁汤!我看看——川穹?知草,土茯苓……养血清内热,助眠……你是要煎给祁哥哥喝嘛!”霁宁弗一激动,没留神手中,竟是不小心将这页扯了下来。“放下!”祁寒心疼地望着那本古籍,不再给她好脸色,指门便呵:“出去!”“我不是故意的……”霁宁呆呆地看她,显然还没弄清她为何这样凶。
祁寒喜静,霁宁好动,她二人凑在一块儿,那便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自从搬出皇城,霁宁常来祁府闲逛,但祁念笑却不是每次都恰在府上。
霁宁等得无聊,便乐呵呵地跑去祁寒那边转悠,像只肥嘟嘟的跳脚麻雀,叽叽喳喳,好不聒噪。
起初祁寒还能以礼相待,次数一多,便压不住烦意了。
“我不喜欢她,”某日,祁寒幽怨地告诉祁念笑。“她今后怕不是得空了便要来祁府罢?”
祁念笑并未表态。对这位公主,他似乎一向有着某种纵容,不止是恪于君臣礼,更像是刻意逢迎,却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这天,霁宁又赖在她身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对她药房的瓶瓶罐罐动手动脚。
祁寒念及她身份,本想相安无事,她却一把拿起祁寒身边摊开的医书。
“这书名字真怪,《金匾要略》?编的什么,金子嘛?”
“那是《金匮要略》,读作‘愧’。”祁寒冷笑。
“你在熬什么啊?我闻到枣子的味道了,但是苦味好浓好冲!诶!是不是这个——酸枣仁汤!我看看——川穹?知草,土茯苓……养血清内热,助眠……你是要煎给祁哥哥喝嘛!”霁宁弗一激动,没留神手中,竟是不小心将这页扯了下来。
“放下!”祁寒心疼地望着那本古籍,不再给她好脸色,指门便呵:“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霁宁呆呆地看她,显然还没弄清她为何这样凶。
“这里不欢迎你,”祁寒一把将《金匮要略》从霁宁手中夺过。“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你敢这样同本公主说话!”霁宁骄矜惯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骨子里还是奢僭跋扈。“你竟敢?”
“殿下毁人心爱之物在前,凭什么不许我这样说话?”
“一本书而已,本公主赔你便是了!”
“赔?此书几近失传,我好不容易寻来这一本,是你说赔便能赔的?”
霁宁一时嗫嚅,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从你见我第一眼,就想凶我了?你当时那个眼神,是不是因为我说你是脏兮兮的小花猫——”
“是。”祁寒淡淡回答。
“你!就是个记仇的小气鬼!”
“比不得殿下,倨傲无礼,毫无教养。”祁寒熄了炉火,用湿抹布垫着手,打算将药罐移到桌上。
“小气鬼!”霁宁气哄哄地跺脚,转身用力甩开屋门。
却是不想,摔开的门一下子撞在了祁寒手臂上,她此刻正捧着药罐,猝不及防,重重地晃了下。
罐中滚烫沸腾的药液“哗”地一下泼洒出来,大部分都洒在她手背。随着祁寒一声尖叫,那药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剧烈的刺痛霎时传来。
……
祁念笑赶来时,正好见着了这幅场景。
他二话不说,拉着祁寒来到水缸前,将她的手浸在冷水中。
祁寒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嘴唇不住颤抖,低声呜咽着。她的手背渐渐发红,有水泡缓缓浮现,纵使泡在冷水中,也难抵剧痛。
祁念笑看在眼里,莫名心烦。
“我真不是有意为之……”霁宁咬唇嗫嚅道。
“殿下请回罢,”他阴恻恻回眸,戾气颇重。“今后若无要事,烦请莫再造访祁府,臣感激不尽。”
“蓬门局促,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单看他紧绷的下颌,便知他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
霁宁自知理亏,却也没曾想他会这般愠恼。她手足无措地杵了一会儿,适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祁念笑不予理会。他舀起冷水,一遍又一遍浇淋在祁寒手背上,不厌其烦。
她的啜泣声渐渐减弱,转而呆愣愣望着他,噙泪的双眸一眨不眨。他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不禁有些赧然。
“其实,若有下回,直接和我说便好。”他别开视线,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什么?”祁寒困惑抬眸。
“你不喜欢谁,想让谁走,直接和我说便是,弄伤自己多不划算。”
此话方一出口,周围空气骤然冷凝。
“所以你以为,我是故意烫伤自己,好让你迁怒霁宁?”祁寒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神色渐渐淡厌下来。“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看我的?”
祁念笑顿觉自己失言,尚未来得及找补,却见她倔强咬唇,用力抽出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她好像又回到了初来祁府时的模样,像只带刺儿的小兽,漆黑的瞳仁闪着幽光,其中满溢戒备。
祁念笑长了张口,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何必惺惺作态呢,”祁寒扯了扯嘴角,满目失望。“我拎得起轻重。”
话毕,她也不顾伤口,阴沉着脸便回了南苑。
祁念笑仍站在原地,心中蓦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