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热络地跟方氏道:“亲家夫人,你可别生气,我也是为两个孩子好啊!”她一口一个儿媳妇,亲家夫人的,听得方氏心里的火气蹭蹭直冒。正要发怒,却有个丫鬟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夫人,门口来了人,说是……梅家来退东西的。”江氏立马道,“退了好退了好,退了就把儿媳妇定给我们家!”这话说得可太不要脸了些,顾老夫人猛地咳嗽了起来,“招呼……招呼人进来。”很快,梅家人就将庚帖送了进来。瞧见来人,外头几个妇人倒是没什么感觉,里间透过窗户偷瞄的人却坐不住了。
隔壁屋子的门打开,同样乔装打扮的顾晚枝和冬至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拢拢衣袖走到画屏面前。
画屏垂眸,“三姑娘,您怎么知道姑娘她会说这番话?”
半个时辰前,顾晚枝找到这里时,她还以为三姑娘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昨日那番作闹,她上上下下跟着大姑娘忙了许久。
若论起来,她也算得上半个凶手。
可谁知顾晚枝压根没提起那件事,只是问候了一番,还拿了银钱给她母亲,然后又告诉她,顾书榆定会再叫她回去伺候,说不定还会许诺她一个姨娘之位。
当时画屏不信,谁知道顾书榆方才来说的话竟真的一字不差。
“因为我了解大姐姐,”顾晚枝淡淡道,“你跟了她这么多年,她打的什么主意你应当一清二楚。”
画屏咬唇,是了,大姑娘是什么人,她不是一直以来都清楚的吗?
“旁的不说,便说咱们府里的高姨娘,你觉得她日子过得好吗?”
高姨娘虽也称作半个主子,却处处受大夫人桎梏,儿子不能养在身边,女儿处处低人一等……
想了想,画屏眼底也充满了愁绪。
她原想着,到了年龄就求姑娘给个恩典,将自己放出来成家。
再不济,嫁个府里的管事也好。
谁知道竟会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言尽至此,顾晚枝也再没什么好劝的,“你好好休养吧,再过几日便又能在家中看见你了。”
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听得画屏又在背后叫住她,
“三姑娘!奴婢,奴婢跟了大姑娘多年,背主之事奴婢做不出来,更何况奴婢还有母亲要照顾,还请您往后也别再提这种事了……”
顾晚枝回头就看到,画屏年迈的母亲正局促地攥着手站在一旁。
她笑道:“我知道,我今日不过是来看看你的伤,别的只字未提,你可记住了?”
画屏点点头:“画屏知晓,您慢走吧。”
从画屏家那座窄小的院子出来,冬至就憋不住了。
“姑娘,您早就知道画屏对大姑娘很忠心,为何非要来这一趟?”
顾晚枝摇摇头,“我来又不是为了一下子就将她拉拢过来。”
画屏的忠心她前世就知道,但今生既然有破坏画屏和顾书榆关系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冬至似懂非懂地又问道:“姑娘,那您为什么能猜到大姑娘会来对画屏说这些话呢?”
“大姐姐向来心性高傲,怎么会容忍一个丫鬟与自己共侍一夫?也就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画屏,她才能留几分情分。更何况,”
顾晚枝顿了顿,“谋害我的计划是她和画屏一起出的,联络靳远书也是画屏亲自去办的,画屏知道的太多,对她而言也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放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别人指摘她的把柄。”
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她。
冬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姑娘想的真是透彻,不过,大姑娘为何又要将画屏打个半死?这样岂不是反而让画屏更加记恨她了吗?”
顾晚枝无奈地看着她,“傻冬至,你没听方才大姐姐说,画屏挨打是大伯母所为,要记恨也是记恨大伯母,而她顾书榆,不但亲自上门来赔罪,还许下姨娘之位,画屏该感激她才是!”
她今日为了防止顾书榆怀疑,将阿满留在了府里,只带了冬至来,谁知道这小丫头这么傻。
两人从另一头走出巷子,为了防止被顾书榆发现,马车停的很远。
上了车,见自家姑娘打起窗帘往外瞧,冬至好奇地问。
“姑娘,您看什么呢?”
怎么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她也瞧过去,却见街角处几个丫鬟婆子走过,中间围着一方两人抬的小轿,前头还有个骑大马的俊秀男子。
冬至惊呼,“诶?那不是昨天那位靳公子?”
顾晚枝嘴角一勾,“想必是上咱们家提亲去的,快,咱们抄近道从后门回tຊ去!”
“等等,你去一趟梅家。”
很快,冬至领命去了。
*
文忠伯府,延寿堂内。
昨日被气的头痛发作的顾老夫人,现下正包着额帕在上首闭目养神。
方氏坐在下方,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对面坐着两个中年妇人。
长了张圆脸,瞧着风韵犹存的,正嘴皮子说个不停,“咱们靳公子的模样夫人您都看到了,真真儿是百里挑一的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再看这学识,气度,哪样都是拔尖的!更不用说人品了!”
见对面这位贵妇人沉了脸,媒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公然在人家家里苟且,哪还有什么人品可言!
眼珠子一转又道,“瞧我这破嘴,净顾着说靳公子了,贵府大姑娘的花容月貌才真真儿是叫人无可挑剔,早就听闻顾大姑娘才学——”
“好了,”顾老夫人睁开眼,眼神烦闷的往下一扫,媒婆立刻噤了声。
“这门婚事,还得再缓缓。”
媒婆身边那容长脸的妇人正是靳远书的母亲江氏,沉默了半晌这会终于淡定不下去了,“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婚事怎么能再缓呢?”
方氏抬首,蹙眉道,“靳夫人,我们顾家再不济,也是个伯府,纵是要定亲,也得等先头的婚事退了再说。”
梅夫人虽然已经说了要退婚,但交换过的庚帖,六礼,都还没退还。
哪有这时候便和靳家议亲过流程的道理?
方氏语气不善,冷淡的很,靳远书站在一旁,袖子里的手紧攥着。
如此冷淡又嫌弃的语气,无非是看不起他们家落魄罢了。
待他取得官职,直上青云……
江氏倒是没察觉,连连说着好,“怪我怪我,都是我急了,今早上一听我儿说了这等好事,就寻了媒婆,光想着快些把好儿媳妇娶回家了,倒是把这事忘了。”
她热络地跟方氏道:“亲家夫人,你可别生气,我也是为两个孩子好啊!”
她一口一个儿媳妇,亲家夫人的,听得方氏心里的火气蹭蹭直冒。
正要发怒,却有个丫鬟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夫人,门口来了人,说是……梅家来退东西的。”
江氏立马道,“退了好退了好,退了就把儿媳妇定给我们家!”
这话说得可太不要脸了些,顾老夫人猛地咳嗽了起来,“招呼……招呼人进来。”
很快,梅家人就将庚帖送了进来。
瞧见来人,外头几个妇人倒是没什么感觉,里间透过窗户偷瞄的人却坐不住了。